花都不热气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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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曲有银票 更新:2024-06-02 19:17 字数:4164
周父看了眼她紧紧攥着的手机,走到阳台问:“今天回广州,还是在家住一天?”
“等下就走,约了客人。”卢静珠镇定道。
周父点点头,想起她之前说过的事:“你上次说换车,看好没有?”
“去年看过了,老款的不太喜欢,我等等今年的新款。”卢静珠想起在展厅碰到周鸣初,大概他会比她提车更早。
手机忽又一震,卢静珠往身后塞了塞,又听周父问:“你跟志德,今年打算定下来?”
卢静珠被问住,脸色发怔但摇头:“还没确定。”
她歪着脑袋,想在周父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先被周父抓出那点不自在。
这个继女很聪明,但不够聪慧,或者说她想要的太多。而正确处理好自己的贪欲,是人一辈子的课题。
周父说:“那就抽空想想吧,他上次跟我吃饭,我看他意思是想今年跟你定下来。”略一沉吟又说:“志德这个年纪想成家正常,所以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总之当断要断,或者逼自己一把,定下来也不是坏事。”
“好的。”卢静珠心里对这个继父再不以为意,精神上却还是敬着他的。
何况扮出一脸乖巧,对她来说从小就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下午回所里给江欣做项目,卢静珠问她:“你现在忙到假都没得放了?”
“新接了几个地区,要跑一跑。”江欣躺到床上,闭眼前见有人拿了治疗头进来,问卢静珠:“你又换助理了?”如果她没记错,这已经是卢静珠换的第三个助理。
江欣问:“之前那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怎么没做了,她不是一直做得挺好?”
她指丁彩,卢静珠说:“早就回老家了。”
江欣想起丁彩,不高不爱说话,但经常被卢静珠叫来叫去。酒吧喝醉了要让人家接,住院了也要喊去照顾,简直当保姆一样。
她也有助理,但助理跟了几年没换过,于是当正常聊天,和卢静珠探讨了一下跟团队磨合的事:“工作和生活要分开,工作上由你指来指去没关系,但去酒吧接你和照顾你住院的应该是朋友,不应该是助理。你要让人家干朋友的活,又不把人家当朋友……”又告诉她:“每一个人都有被尊重的需求。”
只是一句提醒,却好像刺到卢静珠,她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带点故意反驳的意思。
江欣也习惯了。
同学这么久,太了解卢静珠,她心理角色永远是坐在教室角落静静看着所有人的那一个,这些会令她感到安全。
江欣从不觉得卢静珠有多坏,相反认为她可怜,又卑又亢。
项目做完,卢静珠忽然提到今天吃饭的事:“周鸣初爸爸说,去年跟你碰过几面。”
江欣点头说:“有是有,活动上见过。”她印象里的周父是商业头脑很高级的一位长辈,谈吐幽默性情平和,神态也很显年轻,不像她爸爸已经白了一半的头发。
卢静珠送她下楼,楼下见到一辆红色glc,又讲了几句周鸣初。
江欣知道她是讲给自己听的,本来没打算理,但她又确实被卢静珠说中地,恨自己总是放不下姿态。
一个女人的念头里可能会有很多个男人,对江欣来说,最特殊的就是周鸣初。
她想,如果没有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上周鸣初,如果他的存在没有贯穿她的青春,如果不是到工作都还有交集,可能他对她也不会特殊到这种地步。
元旦过后再去e康,顺利确定了接手新地区的事,但也在另外的事上产生了分歧。
监护仪目标量定得太高,以至于江欣助理都偷偷问:“江总,这个量我们真的消化得了么?”真按这个量的话,他们从资金到仓库再到销售的压力都太大。
江欣也这么想。
再大的公司业务资源都是有限的,同理还有地区的市场容量,但她以这些为理由去跟周鸣初谈的时候,周鸣初却并不退步。
他不是体察规则的那种人,向来是别人适应他,谈判风格也是干脆直接的,说出的话永远淡而有力,愿意给你不同方案,但你觉得这个口松了,那个口却紧得卡脖子。
他的压迫之下有一种清楚你基线的笃定,让你难以抉择,又不得不抉择。
好在签任务的不止江家,还有几个大代理也是一起,签完后大家相视苦笑,看你也有压力,似乎又得到一种安慰。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厂家策略中的一环。
办完事准备去吃饭,周鸣初看了眼文禾的工位,章茹从他身边飘过,被抓住问:“她人呢?”
章茹眨眨眼:“请假啦,过几天回。”
周鸣初当然知道她请假,oa就能看到,他问的是去向:“请假干什么,家里有事?”
“不知道喔。”章茹溜了。
穿一条裤子的人嘴紧得很,周鸣初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动身去应酬。
晚上的酒局有人调侃,说今天就是一场鸿门宴,又调侃汪总:“今年最好过年的就是汪总的三部,年后业绩坐着就能翻一番。”
“还是有赖各位老板支持。”汪总带着手下人到处敬酒。
经销商们嘴上怨,酒却还是喝得下去,毕竟e康的市占比,地理覆盖度和年度增幅都摆在这里,赚没赚钱自己心里都清楚,想继续赚又不愿意接受加码,显然没有这么好的事。
但经销商们更想喝的,还是周鸣初。
他们跟的既是产品也是销售这个领头人,毕竟厂家老总如果没能力没策略,再好的产品也白搭。
只是今天被逼了一通,怎么都要跟这位又狠又捉摸不透的年轻老总喝几杯,拉交情或出口气,总之这趟不能白来。
江欣坐在桌上,看周鸣初身边的人没断过,杯子里的酒也基本没断过。
这喝法太伤身,江欣虽然自己也喝得有点晕,还是提醒他一句:“少喝点。”
庞大海听见了,在旁边嘿嘿笑:“江总放心,我们周总本身海量,有您的关心更不会醉。”
江欣淡淡扫他一眼,助理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她:“江总。”
江欣问:“怎么了?”
助理说:“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们货压得太狠了,您看待会能不能想办法,再跟周总要点政策?”
她很尽职,江欣撑着额头想了想:“我试试。”
这种事必然不能在人多的时候提,于是散场时借着住同一条线的理由,江欣还是跟周鸣初的车。
等电梯时忽然一位叫老朱的经销商提起件事,说要把外甥女介绍给周鸣初,去年就讲过的,外甥女过年就从国外回来了。
应酬场上最常见就是两性间的玩笑,其他人立时起哄,说这要是成了,周鸣初得喊老朱一声舅舅。
周鸣初却说:“我有个表弟年纪跟朱总外甥女差不多,他是单身,比我合适。”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要是成了,我也跟着他喊朱总一声舅舅。”
“好好好。”老朱笑眯眯地跟他握手又拍肩。
男人做媒管你三七二十一,只要性别对得上就行,所以一路到停车场,还是相谈甚欢。
江欣却觉得自己实在醉了,上车时差点磕到脚踏,好在一只手伸过来扶住门。
江欣回头,温热中带点酒意的呼吸拂过面颊,她心里跳停一秒,跟周鸣初道了声谢,但上车后提起政策的事,却不如路况那么顺畅。
情绪来得毫无道理,江欣想起卢静珠的话,也烦自己总在矛盾中拉扯,于是下车后鼓起勇气,问周鸣初要不要上去坐一会。
这当然是一种暗示。
周鸣初没说话,但眼神太冷静,冷静到令她难堪。
江欣忽然觉得无力,有些话她觉得没必要,也告诉自己不要问,但还是自嘲一般问道:“我以为我对你来说,还是不太一样的。”顿了会,她借酒劲想去摸他鼻子,周鸣初却只是往后避开,眼里一丝躲闪都没有。
“我不认为我有给过你这种错觉。”他说。
江欣静了一下,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不是擅长做这种事的人,已经难堪到两步作一步。
周鸣初回车上打电话:“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这是你们公司新业务?”那边好整以暇:“我以为你们只卖医疗器械,现在还兼红娘了?怎么,去年业绩不行?”
是许明灿的声音,周鸣初把手机从耳朵拿下,才发现打错电话。
打错就打错,他按着额头问:“你回安徽了?”
“回伦敦了。”许明灿在那边发蔫,说安徽天天下雨还是下的冻雨,跟特么中国伦敦一样,不写两首无病呻吟的酸诗都对不起这鬼天气。
周鸣初又问他生意怎么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再问问车子车牌的事,收线后调出天气预报看两眼,拨给宋川。
这回没拨错,但宋川睡得比他早,一听要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瞌睡都吓没了。
周鸣初说:“一个客户的外甥女,你去接触一下。”讲完不听宋川回复,他揉了揉鼻梁问:“还是你又谈上了?”
“没,暂时没……”听筒里传来宋川闷闷的声音:“人家有男朋友。”他可以被三但不能做三,当人的道德线始终要守住。
周鸣初打下车窗,觉得今晚酒喝太多,醉得有点低烧的感觉。
翻到文禾朋友圈,人应该还在老家。
他忽然想起她发烧那天说的话,问她父母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也说自己没偷谁的金链子,还问杨宇,凭什么欺负她。
她说过她人笨运气也不好,周鸣初想,她确实运气不怎么样,碰到一个经济犯,碰到一个人模人样的医生,又碰到一个他。
次日酒醒已经是下午,周鸣初导航去了安徽。
定位很好找,她朋友圈就能翻到,也许是头一晚睡饱睡足的原因路上没怎么休息,但一千多公里,还是从下午开到了第二天。
好在不同前几天,安徽放晴了。
今天外公做寿,文禾刚到外公家。
本身没想来的,是带奶奶做体检,等报告耽误了两天,奶奶非劝她过来吃餐饭,说当替她妈妈吃的。
文禾虽然不太情愿,但来了以后看到外公满脸讨好的笑容,她想自己虽然做不到多亲近,勉强吃一餐饭还是可以。
钟露也贴心,知道她讨厌被问来问去,一直陪着她。两个女孩子在墙根晒太阳时,听见有人喊:“文表姐。”
文禾抬头,见是她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表弟,戴着个摩托车头盔说要去镇上买烟花,问她喝不喝奶茶。
文禾正想说不喝,小舅妈过来骂:“你买就好了,买来你表姐会喝的。”说完顺势在文禾旁边坐下,问起她那位男朋友的事。
小舅妈记性很好,记得文禾那会儿说男朋友是广州的医生,但家里什么条件一年能挣多少还没问,这会逮着机会誓要问个明白,可惜女儿来捣乱。
钟露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妈赶走,尴尬地挪了挪椅子:“姐,你别理她,她就是无聊,天天瞎扯。”又问道:“姜姜姐之前说去澳门玩,你去不?”
文禾点点头:“会去。”她刚好续签了,跟姜姜约着打算去那边转一圈,见识一下。
表姊妹肩挨着肩,文禾问:“彩礼你自己拿着吧?”
钟露低低地嗯一声:“现在还在我手上。”
文禾看了看她,正想问多一句时接到奶奶电话,说刚刚有个陌生男的来找她,还大概给她形容了一下,个子很高,讲普通话,开一辆黑色的大车。
文禾一愣,问什么时候的事,奶奶说有一会了,刚刚手机充电,这阵有电才联系上她。
讲完电话,文禾脑子里模模糊糊出现个身影,她低头翻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慢慢的,心里咚咚急跳。
开始张罗入席时,听到表弟远远的一声喊:“姐!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