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五章 极端的人
  绕过屏风，韩进看到墙角的地板上有一个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黑洞，一边摆放着几只不大也不小的铁质箱子，从体积上估算，刚好能通过那个洞口，格瓦拉率先钻了进去，踩着一条极窄的悬梯，走到下面，下面是一间地下室，墙壁上点着一盏魔法长明灯，光线虽然不是很亮，但足以把这间地下室照得一览无余了。
  韩进吃惊的看到地上摆放着一大堆魔晶，他快步走过去，随手拿起两颗魔晶观察着，都是土系的魔晶，色泽晶莹而饱满，一看就是上品，而且品质最差的魔晶也有九阶，要知道，八阶、九阶魔晶还算是流通货，而十阶魔晶就成了有权势、有地位的强者的私藏品，一般不会在市场上流通，这么多十阶魔晶，总体价值是难以估算的，甚至可以与他消灭了兽人族的收获相比。
  “你们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魔晶？”韩进呆呆的问道。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格瓦拉微笑道：“我们找到摩根宝藏了。”
  “摩根宝藏？怎么找到的？绮丽知道么？摩根宝藏在地下？盖尔总管就是在寻找摩根宝藏的过程中发现了深渊世界的军队？”韩进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慢慢来，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格瓦拉笑道：“能找到摩根宝藏，仙妮尔的功劳最大了，自从她知道摩根宝藏中有光明战袍后，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呵呵……你已经拥有了辉煌挂坠和狮王之盾，她一心要为你把其他的神器部件都弄来呢，不过怕你担心她，所以没有告诉你，当然，也没告诉我，等你去冷影城的时候，她就和盖尔总管、高宾还有雅琳娜，跑到地下去了。”格瓦拉知道雅琳娜把光明战袍交给了仙妮尔，让仙妮尔亲手送给韩进，他没必要做恶人，也配合着雅琳娜凸显仙妮尔的功劳。事实上，格瓦拉并不厌恶仙妮尔，正相反，是仙妮尔厌恶他，刚开始相识的时候，仙妮尔一直对他冷言冷语，可他心怀大度，也明白仙妮尔放不下过去的仇恨，更多时候，他都是用沉默来回应仙妮尔的攻击，那个时候都没计较，现在更不会计较了，而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顺水推舟的美事。
  “仙妮尔……”韩进长长吁了一口气：“绮丽知道么？”
  “我已经和她谈过了。”格瓦拉回道。
  “这是摩根商团的财物，我们不能乱动。”韩进慢慢放下魔晶：“霍根，计算好数字，一定要一个不差的把所有魔晶交给绮丽，懂我的意思么？”
  “啊……”霍根吃了一惊，可……大家好像不是这么决定的，但他不敢否决韩进的话，只胡乱点着头。
  格瓦拉眼中露出激赏之色，和韩进接触的时间越来，他便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韩进也有贪心，但保持着自己的限度，至少不会去谋夺朋友的东西，在所有手握生杀大权的统治者们身上，这种品质与坚持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格瓦拉扪心自问，换成他当初，真的未必能做到韩进这种程度。
  “拉斐尔，你看到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很小的一部分。”格瓦拉微笑道：“而且，这并不属于摩根商团，你真以为一个商团能积攒下这么多富可敌国的财产？”
  “格瓦拉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韩进的脸色变得严肃了，听了格瓦拉的话，他第一个反应是，格瓦拉意识到这批魔晶的价值，起了巧取豪夺之心，已经和绮丽谈过，说白了，就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绮丽和他韩进一样，都成了孤儿，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些朋友，如果格瓦拉亲自出面，绮丽只能低头，虽然懂得格瓦拉是为他韩进打算，但他也绝不允许出现这种事！今天可以因为魔晶，欺辱自己人当中的一员，明天还会因为别的什么，朋友之间开始相互倾轧！
  “其实，宝藏存在的时间，远比摩根商团的历史悠久。”格瓦拉轻声解释道：“我们猜测，可能在第一次世界战争末期，仓惶撤退的深渊种族留下的，当初深渊世界发生了叛乱，知道这处宝藏的家伙，应该是先后死掉了，那已经成了无主的宝藏，不过是摩根商团的人第一个发现……”
  “不行！”韩进断然摇头道：“格瓦拉先生，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该不是怀疑我威逼绮丽小姐了吧？”格瓦拉苦笑道：“这样吧，你自己去和绮丽谈谈。”虽然格瓦拉的口气显得很委屈，但心里却安稳得很，也重温了一次感动。他有一个不能向任何人说的猜测，当初韩进在孤崖城大显身手，明明展露出了希望之星的潜质，精灵族为什么要放弃韩进、转而又刀兵相向？！格瓦拉认为，精灵族能否接受韩进，他格瓦拉的存在将成为巨大的障碍，也许，精灵族已经派人和韩进接触过了，但遭到韩进的拒绝，也许，因为他格瓦拉，精灵族连谈都不想谈，直接发动战争，不管怎么说，韩进与精灵族交恶，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韩进不谈，他也没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测，但他知道，就像韩进大力维护绮丽一样，以前、现在、将来，韩进也同样会维护他。
  “以后再说吧。”韩进顿了顿，转而厉声道：“霍根，记住我的话了么？”
  “啊……记住了，记住了。”霍根连忙应道，接着用眼角瞟向雅琳娜，他很委屈，早知道这都是属于绮丽的，他跟着白忙活什么？主母大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格瓦拉感到很无奈，他明白，韩进呵斥霍根，是说给他听，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韩进有些不满了。
  韩进的神色有些缓和，随后看向雅琳娜：“对了，雅琳娜，帮我跑一趟。”
  “让我做什么呀？”雅琳娜低声问道，虽然心中也充满了不情愿，但雅琳娜有一种小女人式的狡黠，现在韩进有些不高兴，她才不会顶风上呢，恶人还是让别人去做吧，她要永远做最温柔可爱的小妻子。
  “去教廷找杰狄斯，让他马上到战神号等我。”
  “好的。”雅琳娜应道，说完转身向木梯走去。
  韩进向纪伯伦使了个眼色，纪伯伦明白韩进有事要和格瓦拉谈，便拉着凯恩和茱莉亚走了出去，只有霍根，没注意到韩进的眼色，他始终的看着那堆魔晶发呆，白兴奋了，也白辛苦了……
  “霍根？”
  “在，主人！”霍根身形一颤，立即转过头。
  “你先出去一下。”
  “哦……”霍根灰溜溜的跟上茱莉亚，走上了木梯。
  “阿道夫早就回来了，你却失踪了这么多天，在现在这种情势下，你没道理不管圣冠城的。”格瓦拉笑道：“说说看吧，你到底做了什么大事？”
  “我带了一个人回来。”韩进笑了笑，虽然刚才有些不愉快，但在他心目中，格瓦拉一直是最信任的老者，这件事，怎么也不能瞒着格瓦拉。
  “一个人？谁？”
  “您应该知道的，增格林。”
  “你说……是谁？”格瓦拉的神色明显变得僵硬了。
  “大魔导师、大炼金师，增格林。”韩进补充道。
  “他不是……已经被龙域处死了么？”格瓦拉呆呆的问道：“你到龙域去了？”
  “是的，夏佐邀请我到龙域去做客。”韩进回道：“龙域并没有处死增格林，他们只是封印了增格林的魔力，让增格林做他们的仆人，呵呵……看得出来，他们有多憎恨这个人类，一直在想方设法凌辱他。”
  “真的是增格林？”格瓦拉还是有些不相信，当增格林创造奇迹的时候，他还被扎古内德关押着，不过，和杰狄斯闲聊的时候，他没少听过这个名字，也清楚湮魔弩的威力。
  增格林、杰狄斯，原本就是雄光大帝尼古拉的左膀右臂，当然，助手与唯唯诺诺的奴隶是截然不同的，何况走到这种高度的强者，各个都是非凡的角色，他们有足够的自傲，所以也绝不会去做谁的奴隶。才能与奴性，是永恒的对立面，很多统治者都试图寻找两者兼备的助手，实际上那接近不可能，一个奴性深重的人，所具备的才能肯定有限，而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又往往不愿意让自己卑躬屈膝。
  不管怎么说，增格林和杰狄斯为尼古拉集团的稳定与发展做出了贡献，可惜，最后却都被尼古拉抛弃了，一个出卖给龙域，一个是尼古拉亲自下了毒手。
  如果韩进的性格和尼古拉类似，他肯定要想方设法降服杰狄斯，但韩进不可能那么做，对他来说，能与杰狄斯成为朋友便足够了。蔑视教廷，又重视与教宗杰狄斯之间的友情，本应该针锋相对的矛盾，在韩进身上却显得很融洽，也许，这就是他的个人风格了。
  “当然了，这种事我还能骗您么？”韩进笑道，格瓦拉表现得越失态，他便越是得意，毕竟，他从龙域里带出了一个人回来，这是一件接近不可能的事情。
  “好！太好了……”格瓦拉总算回过神，兴奋得满脸放光，又顿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拉斐尔，虽然这是一件大好事，但操作起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尼古拉是什么下场，我们都知道，如果被龙域发现，那我们……”
  “以前我也有些担心。”韩进笑道：“不过现在么……呵呵，就算被龙域发现，他们也是自顾不暇了。”
  “你是说第二次世界战争就要爆发了？”
  “是啊，黑龙王范伦丁还活着，金龙王弥卢却在龙城与龙域的分裂战争中陨落了，他们要靠什么去对抗倾巢而出的黑龙一族呢？”
  “你怎么知道黑龙一族肯定会去对付龙城与龙域？”格瓦拉问道：“盖尔总管看到过，这片战区至少有十多只黑龙存在，也许……黑龙王范伦丁要彻底毁灭泰坦一族呢？”
  “感觉。”韩进道：“虽然黑龙王范伦丁也痛恨泰坦一族，但把黑龙赶入地下的，毕竟是同为龙族成员的金龙，何况黑龙在云顶城之战中获得了胜利，一定要挑选一个对手的话，范伦丁只能选择金龙。”
  “范伦丁有这样的实力？”格瓦拉道：“黑龙在云顶城之战中，损失非常惨重，又突然遭受金龙族的攻击，几乎到了灭族的境地，才不得不躲入地下，他们用什么和龙城与龙域对抗？”
  “我掌握的消息和您有些不一样。”韩进摇了摇头：“黑龙一族在躲入地下后，才发现，深渊世界更适合他们生活，就说范伦丁，能成为深渊三巨头之一，这足以证明黑龙一族的力量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要保持小心谨慎。”格瓦拉虽然被韩进说服了，但他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越是大事便越要慎重。
  “我知道。”韩进点了点头。
  “除了我之外，你再不要对第二个说了！”格瓦拉嘱咐道。
  “这个……我做不到的。”韩进笑道。
  “为什么？”
  “您能救活增格林么？”韩进耸了耸肩：“如果您可以……”
  “增格林怎么了？”格瓦拉急忙问道。
  “快死了。”
  “龙域终于下了毒手？”格瓦拉眼中闪动着精光。
  “是我。”
  “你……你怎么……”格瓦拉大惊。
  “格瓦拉先生，您以为龙域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增格林放走么？”韩进露出无奈的笑意：“或者我一个人可以挑战整个龙域，然后大摇大摆的把增格林带走？”
  “我明白了！”格瓦拉错愕片刻，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让杰狄斯马上到战神号上等你，就是为了救增格林吧？可是……他的一生中只有一次释放救赎的机会，如果增格林的伤势过重，他也一样没办法。”
  “那就让杰狄斯去安排吧，教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祭司。”韩进道，实在不行，还有阿道夫呢，既然能把增格林带回来，他就相信一定可以救活增格林，接着韩进问道：“仙妮尔他们呢？都在哪里？”
  “他们都在藏宝室。”格瓦拉道：“藏宝室中有一条裂缝，正通往深渊世界的军营，所以……”
  …… ……
  当韩进回到战神号的时候，杰狄斯已经等到船上了，看到韩进的身影，他微笑道：“圣冠城的王者啊，欢迎归来……”他的话虽然很恭敬，但表情却一如往常，只带着一种平和的笑意，也没有起身迎接，好似根本没有把这个‘王者’放在心里。
  “想当吟游诗人了？这方面你要多向萨斯欧学一学，至少，他的吹捧比你自然多了。”韩进笑了笑，开门见山的说道：“来，杰狄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杰狄斯一愣，随后道：“如果是远游的话，我可能走不开。”
  “就在船上。”韩进向楼梯走去。
  杰狄斯起身跟在韩进身后，他也懒得问到底去做什么。
  “杰狄斯，你今天怎么变得阴阳怪气的了？”韩进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是说……刚才的赞颂？我那么失败么？”杰狄斯微笑道：“不过，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什么意思？”韩进不解的问道。
  “阿道夫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杰狄斯沉默片刻，叹道：“拉斐尔，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嘿嘿……”韩进笑而不答，旋即又换了个话题：“现在你和阿道夫的关系缓和多了吧？”
  “你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当然想听假话，这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啊……”韩进说道：“你可以违背年轻时许下的诺言么？”
  “好吧……”杰狄斯有些无奈，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以凸显自己的心情，谁知韩进竟然给他上纲上线了：“我和阿道夫的关系比以前更紧张。”
  “为什么会这样？”韩进的脚步嘎然而止。
  “坦白说，我希望未来的教廷，是独立的、超然的，不干涉世俗政务，能一心劝导人向上、向善，教廷可以与你合作，向世界上所有的邪恶开战，但不能成为你手里的剑……拉斐尔，你懂我的意思吗？”杰狄斯露出苦笑：“以前的阿道夫，风格太强硬，我怕他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的阿道夫又太……”
  韩进呆了片刻，也露出苦笑，他明白了杰狄斯的意思，理念不合。
  “以前，阿道夫只是指责我的性格太懦弱，不懂得为教廷争取，现在……”杰狄斯欲言又止。
  “现在说你什么？”韩进追问道。
  “现在更过分，差一点就干脆把我划归到渎神者那一类了。”
  “他的性格……真是够极端的。”韩进叹道。
  杰狄斯用力点点头，又忍不住重复问道：“拉斐尔，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阿道夫的改变那么大！他竟然说你……”
  “说我什么？”
  “说你掌握着创世之力，还说你……”再下面的话，杰狄斯实在是无法说出口了，事实上，他的想法和龙域、龙城都差不多，韩进极有可能在因缘巧合的情况下，获得了某位神邸遗留在大陆上的某种东西，这种判断还算是公允、合理的，而阿道夫的猜测就太疯狂了，那些话绝对不能乱说，说了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渎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