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作者:
鹿绫之 更新:2024-06-26 16:12 字数:4449
“是你说的,我在外面尽管伪装,尽管逞强,但在你的面前可以软弱,可以委屈,可以喊疼。”
“可我没有说过,你可以装疼啊。”
褚瑟握了握赵临鸢的手,“好,那我不装了。”
赵临鸢却没想着放过他,“你刚才说你学会做月饼了?那你怎么不亲自做给我吃,还特意教了内官,让他们去做?”
“我——”
褚瑟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说辞来,只好承认,“我是学了,可我太笨,没学会。”
赵临鸢“哦”了一声,“萧王殿下贵为皇子,不会做月饼也是人之常情,何须撒谎遮掩呢?”
“可那月饼当真好吃,我想让你也尝尝,可是——”
“可是你害怕我知道,那其实是扶欢做的,对吧?”赵临鸢笑着看他,“你可真傻,都在避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啊,我既然答应了让扶欢跟随你,难不成还会吃她的醋?”
褚瑟自嘲地摇了摇头,“是我多心了。”
赵临鸢举起酒杯靠近褚瑟,假意沉浸在嘈杂的舞乐声中,悄声说:“殿下,那你这些日子和扶欢在昭妃娘娘的故里度过中秋,可觉着圆满?”
褚瑟侧头看了看赵临鸢,一时竟分辨不出她这话中的意味,究竟是正儿八经的问,还是带着些酸意的讽。
他便选择以正事回答她,绕过了男女同处这件事,“你让扶欢跟随我的心思,我猜到了,你想让我去做的事,我也做了。”
听到褚瑟提起此事,赵临鸢便也收住了调侃对方的坏心思,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三殿下可知,近日陛下的永清宫里来了些远道之客,似乎是那被发落去了冷宫的皇后使尽了法子才唤来的宗亲。”
“呵,宗亲。”褚瑟冷笑一声,“那些只知攀附权贵的外戚当真有用的话,皇后也不至于入了冷宫数月,还未等来父皇扭转心意,放她一马。皇后本无罪,奈何岳家权势太大,甚功高盖主,这次她入冷宫,便是父皇给岳家的一个警示。”
他饮了饮杯中酒,斟酌片刻,又笑说:“不过那些岳家人无用归无用,那姬遥郡主的父亲,也就是皇后的兄长岳雄奇乃是我朝兵马大元帅,听说他近日带着军功回皇城,他的话,父皇怕是得多听几句。”
“这么说,那冷宫是关不住皇后了?”赵临鸢看向褚瑟,有些忧心,“可当初便是殿下设局让皇后入了冷宫,她若脱了困,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恐怕便是殿下了。”
褚瑟却不担心,“无妨,她不放过我,同样有人不会放过她。”
赵临鸢疑惑地望着他。
褚瑟便说:“当初我替宣贵妃暂时除了皇后这个眼中钉,让她一时涨了势,如今皇后重回后宫,宣贵妃怕是要比本王焦灼多了。你且看着,尚不需本王出手,宣贵妃与褚离歌那处很快便会有动静了。我们要做的便是坐山观虎斗,更可趁此混乱之际,做真正重要之事。”
赵临鸢知晓褚瑟所说之事,便颔了颔首道:“谢殿下成全。”
自从褚瑟在他与赵临鸢大婚之日将杜卿恒的处置权从褚萧的手中抢了过来,他便一直将杜卿恒安置在承欢宫偏殿的别苑中,内外皆派了重兵把守。可关注杜卿恒去向的不止是承欢宫的人,更有东宫的人,甚至还有南霄宫的人。众多眼线盯着一处,要将杜卿恒送出皇宫绝非易事。
而岳皇后此时因着岳雄奇进言之故,暂时被陛下放出了冷宫,惹得宣贵妃那处憋足了怒意,褚离歌与褚萧亦不安分,开始了新一番的对峙。
正是在这样内外皆乱的时候,褚瑟与赵临鸢寻到了送走杜卿恒的良机。
杜卿恒之事,便是褚瑟所说的,对赵临鸢而言“真正重要的事”。
*
翌日晨起,褚瑟微服出宫,暗中处理杜卿恒之事。
自打那日赵临鸢与宣贵妃冷言相向小小争执了一番,承欢宫便与瑶华宫不睦。
为避开多方耳目,这一日,赵临鸢竟亲自去往瑶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如此一反众人意料之举,果然吸走了许多暗中观察承欢宫的目光。
如此,褚瑟出宫一事便也无人留心了,本是戴罪之身的杜卿恒便是这样,被他不动声色地带出了皇城。
可两个人这声东击西之策盘算得虽有几分精妙,却不曾想,赵临鸢这边却没这么顺利,因为她尚未见到贵妃娘娘,便在途中先遇到了太子褚萧。
她与他无话可说,行了个礼便欲离去,却在与褚萧错身时,被他伸臂拦下。
褚萧声音冰冷,洞悉此二人的心思一般,开口道:“鸢儿,你就这么信任褚瑟,愿意将杜卿恒交到他的手中,你就不怕他会对其做出不利之事?”
赵临鸢淡淡道:“我只知,他不会做出对我不利之事。”
褚萧冷笑,话似讽刺,“你们还真是夫妻同心啊。”
赵临鸢笑了笑,“应该的,不劳太子殿下挂心。”
褚萧的眸子倏地眯起,一把捏住赵临鸢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的面前,“可你当真以为你和褚瑟的快活日子还会长久吗?待孤收拾了褚离歌,断然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到了那个时候,鸢儿,你终究会是孤的太子妃。”
赵临鸢淡漠地看着他,目光看似温柔,却冰到了极点,“殿下,鸢儿劝你多睡觉,少做梦,这样对彼此都好。”
“……你!”
立在他们身后的一排宫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言语半句,任由一股冰冷似寒山之巅的气息弥漫在两个彼此对望的人之间。
“萧哥哥!”
却在这时,不远处忽有凄厉的叫唤声传t?来,赵临鸢转目望去,竟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姑娘踉踉跄跄地奔来,掠过了她,一下扑到褚萧的怀里,口中不断叫唤:“萧哥哥,萧哥哥……”
褚萧的身子一僵,因为被突然的搂抱而不自觉抬起的手臂僵停在了半空。
他狼狈看向赵临鸢,对上她好笑的目光,他立刻下意识推开揽着他腰间的姑娘,可奈何对方抱得太紧,他根本无法挣脱。
太子身后的宫人互视一眼,匆匆行了个礼,“郡主。”
赵临鸢心中了然:这位便是那深受岳皇后恩宠、爱慕褚萧多年的姬遥郡主了。
岳姬遥依旧缩在褚萧的怀中抽泣:“萧哥哥,你可知今日陛下扬言说皇后姑母要谋害皇子,如今证据确凿,皇后姑母下了狱,等候调查……”
她一张满是泪泽的脸缓缓抬起,茫然无措地看向太子:“萧哥哥,怎么办?上次的风头才刚过,姑母这才从冷宫里出来,恢复了自由身,可马上又被冠以谋害皇子之罪名,这一定是受了有心之人的陷害!姑母她是不会谋害皇子的!”
有心之人?
听了这话,赵临鸢的眼神飘了飘,当即想到了褚瑟才与她说过的话。
真没想到,宣贵妃与褚离歌的后招,来的可比她想象的要快多了。
第50章 50.梦如昨:她帮的人,是褚离歌。
岳姬遥持续抱着褚萧抽抽嗒嗒,赵临鸢便没有再待下去,在褚萧一张无可奈何的眼神凝视下,离开了这缠绕着分不开的两个人。
但她没有再去瑶华宫,也不打算在这样的时候还去与贵妃娘娘请安。
她回到了承欢宫。
暮色起,赵临鸢一人坐在庭院中,等着褚瑟归来,却偶尔想到褚萧,心不在焉。
她隐约想起之前听杜卿恒提过的关于相朝的种种,比如褚萧幼时本是不受宠的皇子,后来之所以能扶摇直上,入主东宫,其中不乏皇后一方势力的扶持。如今皇后接二连三地出事,想必会对朝堂局势,甚至对储君之位有所影响。
当下,蠢蠢欲动的人该是褚离歌了吧。
傍晚的时候,赵临鸢终于等到了褚瑟归来。
看到赵临鸢站在树下,褚瑟便知她已知晓皇后一事,便不多话,给了她想听到的真相,却只是传到众人耳边的“真相”。
“六皇子落水而亡,事发之时,在场的人是皇后与德妃,以及跟随在她们身后的一众宫人。下人当然不可能当着主子的面杀人,而六皇子是德妃唯一的儿子,德妃更不可能杀人,所以凶手只能是皇后,这便是她入狱的原因。”
赵临鸢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伤了六皇子的是藏在暗处的人呢?”
褚瑟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若是如此,在场之人口径绝不会如此一致。”
“在场之人皆指认皇后?”
“是。”
“甚至包括关雎宫里皇后自己的宫人?”
“是。”
赵临鸢便确定了,此事绝不似听到的那样简单。
褚瑟同样洞悉了这般异常,说道:“要想拿捏这些人的口供,简直太容易了,恐怕在六皇子未落水之前,关雎宫的宫人心中便已咬定了此事乃皇后所为。这个皇宫,从来不需要真相。”
赵临鸢叹了口气,“所以,这从一开始便是一场为皇后而设的死局啊。”
“不错。”褚瑟下结论道:“父皇已下旨,令礼部、宗人府、刑部全部介入,彻查此案。但这终究也是走个过场,只要德妃一口咬定此事乃皇后所为,场上宫人全无异议,那么,此事便绝无转机。”
众目睽睽,亲眼所见。
逃无可逃,辩无可辩。
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凶手只能是皇后。
“不,不是死局。”赵临鸢的嘴角忽然扯出一丝笑意来,“你不要忘了,还有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德妃。”
褚瑟一顿,听出赵临鸢话中之意,随即目光渐渐沉了下去,“你是想从德妃下手,来查清此事?”
赵临鸢想查,便说明她想帮褚萧。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对此,褚瑟心生不快。
对方的目光越来越沉,赵临鸢看在眼里,觉得越来越好笑。
以前不曾发觉,如今才看出来,褚瑟的心眼可真是小啊。
好一会儿,赵临鸢方敛去笑意,言归正传道:“有什么好查的,六皇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最终的结果,便是皇后与德妃必然彻底倒下一个。”
她转目看向褚瑟,“谁都知道,太子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皇后的帮扶,帮皇后便是帮太子,三殿下,你该不会以为我这是要帮褚萧吧?”
褚瑟的面颊僵硬片刻,终是经不住赵临鸢带着洞悉之意的凝视,只好伸手摁了摁她的发丝,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临鸢偏不放过他,“不,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嘴硬了片刻,褚瑟终于妥协,“好了,鸢儿,别闹了。”
赵临鸢果然说收住便收住,将此事再往深处想了想,忽然说一句,“可是德妃与褚离歌,会是什么关系呢?”
一语中的!
褚瑟本在摩挲赵临鸢发丝的手忽然顿住,过了好一会,方缓缓笑看她,“本王的鸢儿还真是聪明,你也猜到其中必然有褚离歌的手笔了?”
褚瑟如此说,便算证实了赵临鸢心中猜测,此事果然与褚离歌有关。
皇后膝下无子,但朝堂皆知其因姬遥郡主的缘故,一心辅佐褚萧为太子,而德妃的六皇子尚年幼,与储君之争毫无瓜葛,是以,她们两个人本该井水不犯河水才是,她为何要陷害皇后?
此番德妃忽然将矛头指向皇后,要么是觊觎后位,要么便是动了废储的心思,但因本朝立后向来就有非嫡女不立的规矩,德妃原是庶出,本来就不可能争此后位,那么她如此做,只有可能是为了废储。
此事若成,其中最获利的便是看似与之毫不相干的翊王殿下,褚离歌了。
显而易见,这根本就是德妃受了褚离歌的指使,栽赃陷害皇后之举。
若是查,便是帮皇后,帮太子;若不查,便是帮德妃,帮翊王。
“所以,你希望我帮谁,是褚萧,还是褚离歌?”褚瑟的这句话,问的很是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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