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怎么说呢，啊哈哈，太会挑对象了啊小剑尊。
  换了别人娄续早把天聊死了，奈何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我。
  我无比自然地顺着这个话头，将含笑的视线落在了季今楼身上，又逗趣般笑着说：“季道友不为外物所扰，当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灵石外物吧。”
  我的笑容是那么纯真，眼神是那么真挚，仿佛我和季今楼那纠缠着的叁百多年不是互殴和找茬而是甜甜蜜蜜好朋友。
  季今楼：“…………”
  很好，他不想理我。
  我维持着和善的表情，很自然地坐在了季今楼身边，也就是娄续这个漂亮美丽靓丽的小剑尊的斜后方，笑盈盈地捧着脸看他。
  诶哟，脑袋后面纯白的低短马尾小揪揪也有点可爱呀，把后颈线都露出来了，白白嫩嫩的，口感一看就很好……
  我糊了自己一巴掌，承认自己图穷匕见。
  醒醒！
  他才一百多岁！还只是个孩子！
  2.
  季今楼在我坐下后就不动声色地往船舱木壁处挪了挪，无声地远离我。
  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他静止片刻，慢慢地斜过来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珠。
  那眼睛黑白分明，刻满了一种不必说的嘲讽。
  我懒得理他，笑吟吟地戳了下前边儿的娄续，搭讪道：“你和季道友很熟么？我和他认识了叁百多年啦，你可也要叫我一声白露师姐。”
  娄续安静地偏头，他双腿盘着屈坐在木垫上闭目定息，此刻睁开双目，回答道：“季师兄……人很好。”
  季今楼面对娄续，还是能露出些笑脸来的。
  甚至我猜他怀了点让我认识到他现在对我有多不满的心思，试图用对比让我痛感忏悔。
  他淡笑，姿态随意，但语气温和：“不过是做了些应当做的事罢了。”
  一声传音入耳：“不像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噫吁嚱，死太监。
  我破防了。
  3.
  我微笑着颔首。
  我那柔夷般的芊芊素手娇软柔弱地飘到了季今楼的大腿处，又如弱柳扶风般轻抚——两指一捏一拧！
  季今楼这家伙为求一风流飘逸，身上都是宽松素麻的道袍，垮裤自然也没有紧致的阻碍，很顺利地让我进行了物理攻击。
  火灵气如针般钻了进去，那可是毫无保留的金丹实力啊，就不信他不疼。
  笑死，让你阴阳怪气。
  季今楼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张冷脸上愣是从黑溜溜的眼珠里流露出几分“吃惊”。
  他骤然擒住了我的手，掌背青藤凸起，粗糙的剑茧磨在我的肌肤上，力道收紧，将我的手硬生生扯开。
  我见好就收，心情很好地盘着腿，双手放在我的脚尖上，轻哼哼着摇了摇身子。
  季今楼抿住了薄唇，冷冰冰地看我一眼，然后，对我退避叁舍地极限远离，简直要和墙壁融合在一起。
  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好得意哦。
  翠兰、菜菜：“……”
  女人不骗女人。
  白露真人是真的欠。
  一时间能理解为什么两人会结下梁子了——明明季真人看起来脾气挺好的！
  原来如此呢！
  阿门，阿弥陀佛，啊呀妈呀福生无量天尊。
  4.
  季今楼听见了我过分畅快的笑声，几近面壁的姿态一僵，脸色沉了沉，转头用眼刀子刮我：“白露，你很无聊么？”
  他这声“白露”叫得极其生硬，眼黑凝光，旁人只瞧出他态度冷淡。
  我却太懂他了，品味出了他的几分咬牙切齿，蹬鼻子上脸全凭我高兴：“还好还好，希望季道友能陪我解解闷。”
  “……没事干，就刷你的玉简。”
  季今楼抛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我，闭目养神。
  我娇吟：“太坏了不理人家，真讨厌——呵呵呵呵呵嘻嘻！”我也不在乎这件事给小剑尊留下什么印象，探头去拍拍他的肩膀，“娄师弟，来加个灵犀？”
  娄续：“……好。”
  5.
  我打小就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人很多，进仙门以后也改不了人类观察的癖好，这两下接触很快发现了娄续在为人处世上的青涩。
  他回话总要慢半拍，但答复都很真诚，语言逻辑上其实逊色了一些，一口气藏几个话题时，他通常只能回一个。
  我给他备注了小剑尊，催促他给我备注一个“世上最开朗的白露师姐”。
  娄续明显犹豫了一下。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很老实地删除修改了刚刚填上去的备注：合欢宗的（二号）。
  我：“……”所以一号是谁，季今楼吗？
  凭什么他数字比我小？这不公平！
  6.
  我一直都知道九重莲很大，没想到地界这么宽广，正式出了一重天后，天色居然已经入了子夜。
  一重天和旁边寻姑城的界限是灵江。
  九重莲位于大江入海口，本质是个形状特殊点的叁角洲，那些高山也是靠宗主灵气拔出来的，不然哪里会凑得这么好。
  过了灵江，我们依次下船入城。寻姑城灯火通明，灵江两岸码头人流往来络绎不绝，自天上俯视而下，举灯众人更似流星错落。
  “好热闹呀！”翠兰惊叹道，“原来九重莲外边也这么热闹，看起来比外重天还热闹！”
  九重莲实际上就是合欢宗的宗门地界，就算是顶级宗门弟子众多，还混杂许多凡人定居在一二叁外重天，却也比不过这一刻看那来往商队和旅人时来的震撼。
  菜菜道：“寻姑城是千秋界最大的城池了，连接着合欢宗和中部州，人很多的。”
  翠兰：“听起来好厉害……我以前都是坐方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下面呢。”
  菜菜咂摸了会儿：“哈哈，是吗？我每次九重莲混不下去了就来寻姑城讨生活，来钱还是很快的。”
  7.
  我提议大家早点歇息，季今楼沉默，娄续没有任何表示，还有一位合欢宗的辟谷男修自始至终都在刷玉简，菜菜同意，翠兰附议。
  我们进城，爹了个鸡的光问路就花了一个时辰，算算离白天也没差多久，实在没有什么休息的必要了。
  翠兰眨巴眨巴眼，拿出一个堪舆图功能的法器，最后带着我们到了一家着实有点看着贵的客栈落脚，一口气包了我们叁天的房间。
  “来都来了，可以先玩一下呀。”富婆翠兰说，“我看了下，这家客栈是我师尊的生意啦，就不用和我客气咯？”
  我好感动。
  看来大家都掌握了摸鱼技巧。
  当事主人公小剑尊娄续没有发表任何的不赞同，一个人独自去了房间。
  我们相视片刻，也各自归位了。
  8.
  瘫在床上当废人的第一秒我就拿出了玉简，拍下了这美丽的客栈房间，啊这窗这穹顶这光影这聚灵阵！
  我拿着照片发了灵犀朋友圈，配字：【别人师尊的产业，好豪华呀】
  没过多久，十几条点赞，并有人留言。
  【赵绯】：玩得开心呀
  我回复：【开心～】
  又是一阵消息提示，扶贺发来了私信。
  【便宜师尊火辣辣】：？什么意思
  【我一生作恶多端】：没什么意思，就意思意思，没有嫌弃你无豪华大客栈的意思
  【便宜师尊火辣辣】：呵呵
  【便宜师尊火辣辣】：[照片]
  【我一生作恶多端】：这啥哦
  【便宜师尊火辣辣】：寻姑城城主令。
  我挑眉。
  扶贺这厮还给我装逼，但其实这完全是我意料之中好吧。
  这种宗门势力范围内的城池本来就需要挂几个宗门长老名头，寻姑城这种近千万人的巨型城池，怜真和扶贺总得挂一个。
  怜真长老在宗门内已经有事务了，所以来管寻姑成的多半是扶贺。
  ——这就不得不笑一笑千秋界特有的共享元婴制度了。
  元婴长老们总是在这里挂名又在那里挂名——据说合欢宗的元婴长老和玄清宗的元婴重合率达到了整整一半……
  【我一生作恶多端】：继续装逼，有啥用，报你名字能免单吗
  【便宜师尊火辣辣】：你可以用这个名号去一些大概率你知道不了的场所。也能打折或者免单。
  我开心了。
  【我一生作恶多端】：啾啾啾！爱你！师尊最厉害啦！
  【便宜师尊火辣辣】：(￢_￢)
  【我一生作恶多端】：哈哈哈哈你怎么还用颜文字，笑死我了
  【便宜师尊火辣辣】：别玩疯了，早点回来
  9.
  夜色如墨，修仙好时。
  趁他们晚上卷死我，我要使劲摸鱼！
  寻姑城仍然属于合欢宗的势力范围，但有一点很特殊，它查黄赌查得不严。
  毕竟人流量大，常驻居民又少，大家都是来找乐子的，这种荼毒千秋界的东西很顺利地荼毒了我。
  “叁局两胜，我又赢了。”
  掌下棋盘已经连成五子，我自顾自撩起鬓发：“脱衣还是一百灵石，你自己挑吧。”
  对面的俊美男修毫不犹豫地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心无旁骛地死盯着棋局，仿佛在吸取什么教训。
  “继续！”他说。
  我猜他可能是越挫越勇，逆风翻盘的那种人，不由得心中警惕。
  ……
  “大哥，”我一脸惨不忍睹，“你别来了吧？”
  救命，我自己什么破水平我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连输那么多局的？
  “继续！！”他咬牙切齿。
  ……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五百灵石还是——脱？”
  眼前的冤大头已经脱得只剩下亵裤了，一头乌发如雄狮的鬃毛，身躯精壮却不过分魁梧，英俊野性的面容上满是羞赧。
  嗯嗯，模样上等，在合欢宗内算是平均偏上，跟赵绯和季今楼倒是没法比的。
  我还有点期待他脱光的样子。
  在我懒洋洋地托腮时，冤大头抿了抿嘴，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怒火愈发绚烂，仿佛下一秒就会喷薄而出。
  他恼羞成怒：“你、你真不要脸！”
  我当即正色：“此言非也！”我指了指自己的桌面，“你到现在没给过我一分灵石，全是你自己选的脱衣，莫不是你想耍赖？”
  他额角青藤暴起，磕磕巴巴道：“我、我没那么多钱！”
  我切了声：“借啊，哪有赌场不放贷的？”我上下看了眼他，也注意到了他宽松的垮裤，“哟，资本不错嘛。”
  我大发慈悲：“你陪我睡一觉，我们扯平也可以啊。”
  空气凝固，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宁静不了多久了，冤大头被我这种轻佻的侮辱气了个半死，一脸士可杀不可辱地怒而站起。
  金丹的威压从他身上蔓延开来，他并未完全失控，只让人毛骨悚然，宛如悬于众人头顶的巨石。
  整个大堂都进入寂静。
  那姑娘居然惹上了金丹真人……
  这种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金丹的堂主根本不会出现，而且同为金丹，自然也不会去拦他。
  我察觉到了旁人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眉尾轻挑，正打算也浅装一下逼，就听他发出了怒吼。
  “我们来局骰子！”他超级大声，“求你了！！”
  我：“……”
  行叭。
  毕竟都是来玩的。
  10.
  我麻了。
  没想到五子棋高手的我在单纯比运气的时候能输得这么惨，把把输，把把两个一。
  我投到后面连对面都怀疑出了什么问题，举起我的盏子摇了摇，一脸困惑。
  但这不妨碍他高兴。
  他爽了，我憋屈了。
  但我不能让人看出来我在意，所以维持着面上的风轻云淡。
  他学着让我脱衣服，而我刚扯下上衫他就一脸菜色。
  我知道是我骚到他了，我应该再接再厉，精神胜利法万岁！
  他又赢了我一局：“两百灵石还是……呃……”他想了好久，忽然一脸我真棒真牛逼，洋洋得意道，“哈哈哈！给你灵犀黑名单的人传音告白！”
  我：“什么？！”
  怎么会有这种大冒险！怎么会有这种大冒险！
  他见我吃惊越发觉得狠狠宣泄了之前的憋屈，一口咬定：“就这个！”
  我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我大喜过望道：“太好了！我现在就传！”
  这是什么有理有据搞季今楼心态的好时机！我也有了借口问他到底跟赵绯沟通了点什么，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