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对方反而露出略微好奇的表情：“看来李四先生不是一般人，会这么阔绰送礼的，哪怕尧族里也是第一个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走私这种事，我可是不会干的哟……”
  “聊天而已。”
  陆尧说：“讲讲你所在的世界吧，我喜欢听故事。”
  “这样啊。”
  特蕾西娅用手指背轻轻摩挲着下唇：“我来自【奥特朗】，那是一个特殊的胞宇宙，和你们尧族所在的虚空不一样，那边一切生命都追求死亡。因为亡者状态才是那边最高级的形态，才能解除世界对我们的制约。所以世界的统治者和权贵，也都是亡者。”
  “所有生者都渴望着死亡，但是要想死也不容易。必须积累足够的寿命———也就是活的够久，这是资历，然后获得不同族裔的统治者的册封，才能成为合法的亡者，否则哪怕利用一些灰色手段成为非法亡者，一旦被抓住就会被碾碎和变成肥料。”
  “我们那边是活得越久，寿命越长，但活得越久，越是被胞宇宙制约，导致慢慢能去的地方越来越少，最终被凝固在原地，变成一种活着但比死了还惨的状态。直到完全无法对外表达自己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材料，没有人再将这样的生者看成活着，只是一种柴火或石头而已。”
  陆尧有些意外：“按照你这么说，是无法自然死亡的吗？”
  “对。”
  女丧尸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那是一个死亡无比珍贵和稀缺的世界。听说你们世界的任何生命都可以自然死亡，或者选择自己提前死亡，真是让人羡慕。”
  陆尧问：“无法自然死亡，也就是无法毁灭自己？”
  “是啊。在我们那边，死亡是特权，而生者尝试任何伤害自己或他人的行为，都将导致身体麻痹和禁锢，越来越难以运动。”
  “所以我们那边的生命都是不死的，越是不死的绝望，越是只有通过繁衍来获得希望，这就让人口一直非常多，不过到了一定程度即不算生命了，只是材料而已。能够突破获得死亡的，只有统治者们，他们拥有改变规则的力量，赋予死亡。”
  “死亡之后，就能以亡者身份行动，那就是另一种上层生活的方式，不会再凝固和锁住。”
  特蕾西娅回忆道：“我为丧尸之王大人干了很多年的活儿，到处售卖材料和做陵墓生意，很多很多年了。”
  “我们那里，大家都知道自己都会凝固，所以陵墓是大多都会购置的一种财产，哪怕变成无法动弹的石头，有一个好地段，也能看得更远更多。”
  “所以陵墓大多是修建得非常高大，直入云端，当然价格也昂贵就是了，但动弹不了之前，也得有一个落脚地对不对？而且统治者们也会抽取一些普通生者成为新的亡者，这样至少能被他们看到。”
  “不过要维持修缮陵墓，也是一笔持续开支。也有人想得开，不管这些，那么就成为别人陵墓的地基材料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吧？”
  陆尧听得心中一凛。
  这种不死的确是一种折磨。统治者们用死亡这一希望将所有人牢牢拴在战车上，时间会消磨意志和反抗，人们难以摆脱。
  “我孩子的父亲，也还在陵墓里等着机会。他的事我才懒得管，不过我可爱的安吉莉，我还是想要帮她成为亡者。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继续设法赚取轮齿的动力。所以我说，我欠丧尸之王很多的轮齿，那些轮齿是为安吉莉准备的亡者礼。”
  特蕾西娅看向陆尧：“对于我的故事，还满意吗？”
  “好评。”
  陆尧比了个拇指，递给对方一瓶大力丸：“讲得不错，我还会再来。”
  “谢谢惠顾，李四先生，欢迎下次再来。”
  女丧尸双手接过小费，笑容可掬地微微颔首。
  第978章 手残党福音
  尧族于介災地开辟出的小镇上，轮工采取三班倒，依旧是传统双休，不过也可自愿加班。
  干活儿采取计件制，每一种工种都会进行按照轮齿计件，每月底结算。
  轮齿虽然无法直接交易，但通过放飞高级介災体就能完成最终兑付。尧族的薪酬采取记账式，由卫星拓海对每一个人的账本进行持续更新，随时可查。
  小镇上如今有商店，酒馆，餐厅，有棋馆可以下部落战棋，甚至还有妖精乡ktv，除去无法收看到星视之外，倒也有着一定的业余娱乐。
  这些消费也都采取记账扣除轮齿，大多都是物价低廉。
  镇上也有爆发冲突的时候。不论尧族轮工内部矛盾，和外部人员产生纠纷，拓海都会对其进行敏锐捕捉并且给出提醒、安抚和解决方案。
  往往尧族人都能冷静下来。
  进入介災地的宝贵时间，可不是用来斗气的。
  生活虽然无法与虚宙的尧族相比，但比起当地流浪汉般的轮工，的确是过上了较为体面的生活。
  时常有外人偷摸混进来，伪装成外籍尧族，试图用其他人的名字消费和娱乐。可惜他们并无法理解卫星的记账式账户，导致出现尴尬地被识破场面，然后灰溜溜地走掉。
  陆尧由此想到。
  介災地也需要一枚尧族卫星常驻，以维持这里的尧族老国企的小王国式生产秩序。
  血骑士到底行不行啊？
  怎么还没引入新的卫星。
  陆尧决定回去后必须叫来内维德，看看是怎么个事。
  小镇上的外籍尧族，也是陆尧的观察目标之一。
  真正像特蕾西娅、考齐林那样将自己投资在尧族身上的非常少，更多外来者都是冲着这里加工介災体的高效而参与。
  不过时间一长，变成利益共同体之后，虽然他们很难说有什么归属感，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干多少拿多少的规矩，让他们也变成了疯狂加班一族，反而比尧族过来的大多轮工还要卖力。
  因为他们的野心和欲望更大。
  下班后，这些外籍尧族大多又恢复独来独往的姿态，偶尔会去喝点酒。
  陆尧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大家萍水相逢，一起在这特殊地方抱团创业，在干活儿上不偷工减料就不错了，还要人死心塌地，那未免过于一厢情愿。
  确认了尧族人生活过得去，尧族秩序也在逐渐稳固和扩大影响，陆尧就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介災体上。
  ……
  陆尧抬起手，宽大的日轮水平横在眼前，缓缓转动。
  这形态怪异的轮状工具，就像某种生物机械集成的超小型机床一样，能够辅助毫无基础的轮工造出介災体。
  他心里默默说：“拓海，你能在外界复刻这东西吗？”
  “抱歉，大人，我做不到。日轮结构是一种外在接口和载体，能接收、处理和发送信号，其本身的信号层并不复杂。它对生命的催化和激发作用，并不是来自于日轮本身，而是介災地这一个庞大的特殊信号源。”
  电振星描述道：“看似日轮制造介災体，其实它是连接每一名轮工的信号通道，是介災地通过轮工的信号加入完成封装，只是对外展现出的最后一步。”
  陆尧明白了。
  日轮就像是显示屏，轮工们操作这台机器自带的键盘和鼠标，可以轻松使用名为介災体的缄默生成程序，屏幕上面会显现出各种各样的图案，但核心是其背后连接的主机和程序。
  唯有介災地这一主机环境存在，才能完成这些工序。
  陆尧开始尝试自制介災体。
  他将一块足球大小的银色胚基放在日轮中部，周围触手立即将其固定。随着日轮旋转，原本金属般固体胚基逐步软化。
  接着陆尧握住两只触手，这东西触感像橡胶，内里是硬的，像是绝缘胶包裹的粗铜线。
  制作时，陆尧得到一种肌肉条件反射般的辅助功能，就仿佛不是自己握住了那个加工触手，而是触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帮自己完成很多看似需要精密的操作。
  更多的触手则是跟随辅助手，飞快地在胚基上进行固定、雕琢和塑形。
  有这种强力外挂在，整个流程就变得很轻松。
  陆尧要做的是在脑子里勾画自己想要的造型和尺寸。
  从小到大，陆尧都有一种脑子疯狂操作，手跟不上的情况。
  不论各种球类还是操作类游戏都是苦手。
  但在这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苦恼，日轮会帮手脑同步一体协作，通过这一台古怪的转动工具，将一团胚体打造成一只双翼展开的鸟。
  下一步是插入附肢。
  附肢可以看做是介災体的骨架。
  事实上，这犹如长海螺的零件本身可以拉伸，可以拉开那一圈圈螺纹缝隙，让其延展更长，还可以扭曲和大幅度弯折，如同一种特殊的长弹簧。
  陆尧对鸟的生理结构不太了解，只能设想出犹如三叉戟般的Ψ形态。两侧是介災体的翅膀，中间是脑袋，后面有个小小的屁股和身体。
  这样的鸟，不知道能不能飞。
  脑子里还在琢磨，手上却已经通过日轮造了出来。
  陆尧看着日轮中心缓缓自转的白色介災体，和自己构思的基本一致。
  它看起来更像是一架小型无人机，而非是鸟。
  先飞一个试试。
  陆尧捏着触手，心里默念发射。
  这时候整个日轮开始加速运转，中央的介災体在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下缓缓悬浮，有些微微抖动和颠簸。
  底部触手凝聚出一个像是炮管的黑色发射架，介災体落在上面。
  触碰瞬间，介災体表出现了一条条光线，完成了飞行前的最后连接，接着它咻地一声腾空而起。
  陆尧仰起头，看到它三叉戟般的形态倒是速度极快，几秒钟后就消失在天边。
  片刻后，他右手微微发热。
  眼前浮现提示。
  【介災体lv1成功运行，轮齿发放。】
  【轮齿：1】
  【所需完成介災体：1/120000】
  这是陆尧第一次制作介災体。
  按照小组的工作，目前他还在原料矿区拧螺丝，加班的话就倒是能参与到直接制造环节里来。
  仅仅一次试手，就让陆尧很快就喜欢上了制作介災体。
  简直是手残党的福音。
  他其实一直对于创造生命和编造规则有兴趣，不过操作之后才发现，这尼玛也太难了。前者还可以靠开盲盒，后者则是创造世界从零到放弃。
  介災地模式，满足了陆尧这种又菜又爱玩的心理。
  他持续旋转日轮，造出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介災体。
  有的像大号蜻蜓，有的像麻雀，有的如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