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
  郁彦身无分文躺在输液室的病床上，还真有种落魄公子被傻白甜捡走的即视感。
  他被父亲罚在书房里面壁思过，长久的压迫让他喘不过气，冲动之下就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把脚给崴了，翻墙的时候又摔到了膝盖。
  “这下手也太黑了！你是不是傻的呀？打你不会躲吗？”
  严溪气鼓鼓的坐在陪床椅上替他打抱不平，郁彦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你留个联系方式，医药费我之后转给你。”
  “不用啦，这点医药费还没有你眼镜贵呢。”
  小姑娘一摆手，她试图拯救稀碎的镜片的时候看到了眼镜侧面的logo，和她爸爸买的牌子一样，最基础的的款式也要上千。
  郁彦沉沉的望着她，女孩一咂嘴，话锋一转。
  “好吧，那我一会儿写你的导诊单上。”
  “嗯。”
  郁彦看向窗外快要枯萎茉莉花，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进公立医院，急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小姑娘怕两人走散，软乎乎的小手牵着他就诊。
  她的谈吐举止很有礼貌，心思敏感的猜出他不想说自己说身份，叁言两语就和年长的医生编了个留守兄妹的故事。
  不管遇到谁她都会大发善心的捡回家吗？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郁彦走神间，女孩在他皱着的眉心上一点。
  “要扎针了哦？”
  到了医院才发现他在发烧，郁彦还以为是因为计程车里的味儿太冲导致他头晕目眩提不起劲。
  严溪晕针，在护士阿姨调试输液管的时候就溜了出去。
  “你妹妹好乖的嘞，刚刚还在我们护士站要了纸笔问医生注意事项。”
  护士长家里的小女儿和严溪一般大，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你做哥哥的要懂事啊，男孩子不要整天打架，多照顾照顾你妹妹。”
  “嗯。”
  郁彦难得好脾气，朝护士长点了下头，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好像没有照顾好她，女孩睡的不太安稳，郁彦撕开了一个降温贴替她贴上。
  客厅的一片狼藉还等着他来收拾，再一次提醒着他偷情的身份。
  他并不怕与郁霖对上，他可以用手段把严溪抢过来，但不行，他害怕严溪难过。
  郁彦替她掖好了被子，刚起身就被女孩握住了手，
  严溪没醒，只是环住了他的手臂蹭了蹭。
  “为什么在我终于忘记你的时候，出现在我的梦里？”
  女孩梦话一般的低喃落在郁彦耳中，他听的一清二楚。或许这段感情只是他在硬撑罢了。
  一滴泪落在女孩的手背，不是她的。
  “嗝，郁，郁彦。怎么办啊，我忘不掉她。”
  还是那个酒吧，乔逸失恋了，拉着郁彦过来买醉。
  “不知道。”
  郁彦低头倒了杯威士忌。
  “那，你是怎么放下，你那什么白月光的。”
  “没放下。也没想过放下。”
  乔逸瞪大了眼睛，口水都混着酒液顺着流，被郁彦嫌弃的拿了一坨纸巾堵上。
  “忘不掉，就好好记着。说不定哪天老天眷顾，就遇到了。”
  “世上人那么多，老天哪顾得上你。你难道就不孤独吗？守着回忆。”
  “又不是没有爱情就会死。”
  乔逸喝多了反应迟缓，听了他的话皱着眉没懂他的意思，索性将酒杯倒满自顾自的与他碰杯。
  郁彦低着头晃着杯里的冰块，声音低到连坐在旁边的乔逸都听不清
  “死也无所谓。”
  “骗你的，我忘不掉你。”
  严溪的手抚上郁彦的侧脸，她的手不大，被郁彦的手掌盖住贴着他的脸摩擦，他才真的相信刚刚听到的是真的，不是因为他的执念而产生的幻觉。
  严溪就是心太软。她但凡狠心一点，或许郁彦就真的要选择断掉两人之间的联系。但她又将他心中点希望燃起，她总觉得任何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
  严溪看不到男人心中的波澜起伏，只觉得郁彦瞪大了眼睛愣怔的模样有些可爱。
  “好了，我真的要睡了。”
  她又闭上了眼睛。郁彦将她的左手包在手心，吻了吻。
  “做个好梦。”
  “要梦见我。”
  严溪小口小口地抿着滚烫的蜂蜜柚子茶，看着郁彦拿着她的奥数竞赛题，帮她完成任务。
  郁彦看着她在一道题上停了半天就是不下笔，单手就抽走了试卷。
  “哥哥好棒！哥哥真厉害！”
  小女孩海豹式鼓掌，彩虹屁一句接着一句，郁彦瞥了她一眼，拿签字笔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别看我，看题。”
  “哦…”
  女孩托着腮转而盯着郁彦骨节分明的手走神。
  “哥哥，你是不是很累啊？”
  严溪的话其实不多，但光盯着输液袋对于刚上初中的女孩未免有些枯燥。
  她想着浩南哥哥会不会帮她顺利圆谎，逃课买周边被发现不知道要被罚多久。
  又想着自己怎么突然善心大发，居然在路边捡人了。答案简单，郁彦的脸一比一复刻了她的理想型。不过他看起来有很多秘密。
  “嗯？”
  郁彦很享受这偷来的半日闲，又抽空想了一下他的倒霉弟弟帮他逃跑会不会被父亲责罚。
  他转头望向她，微迷的眼睛微微一挑，带着疑问。严溪按了按胸口。
  “感觉你可以打的过他们的。”
  郁彦内心惊叹于女孩的敏锐的第六感，他当时确实有自暴自弃的想法，激怒了赵景祥却没有还手，想着就算打骨折了，至少能让他在家歇着喘口气。
  “是累。在家不好休息。”
  “哦~所以你离家出走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将小手搭在了床沿，凑近了追问。
  “是家人给你压力太大了吗？和他们谈谈，劳逸结合很重要的哦。”
  沟通是很重要，但前提是沟通的对象理解你。郁彦不想告诉面前看起来天真可爱的女孩那么多深奥的道理。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他们不会关心我的想法。”
  严溪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着，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那就逃吧。如果在家里呆的不开心，那就独立出来好啦。”
  小女孩没有像别人一样追问为什么，而是给了他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被抓回去怎么办？”
  “嗯…确实很难办呢。”
  女孩嘟着嘴，好像在替他烦恼。
  “如果逃不掉的话，那就变得更强吧，强大到他们管不了你。”
  严溪眼睛笑眯眯的，摊开手指移到到他的眼前握成一拳。
  “权力要握在自己手中哦。”
  郁彦一直沉静的眸子散出熠熠亮光，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他居然要一个小丫头来教他人生道理。
  他弯着腰凑近女孩，脸凑的的很近，严溪眼睛都忘了眨，瞪得圆溜溜的看着他，郁彦却将手移到了女孩的发顶，揉吧了一下。
  “人小鬼大。”
  女孩脸色泛红，猛地将椅子后移，金属的椅子腿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郁彦却不觉得烦，依旧笑意满满的看着她在包里翻找。
  “哎呀，你不要看着我啦！”
  女孩掏出了盲盒准备拆开，见郁彦还看着她，严溪手动遮住了郁彦的眼帘。
  “不是累了，这里可没人不让你休息，哥哥晚安。”
  严溪睡的时间不长，醒来的时候房间没人，雨还在下。
  她梦见了当时坐在病床边和郁彦一起拆盲盒的场景，客厅一股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新风系统也在运作，房间干净的令人心慌，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她转向了玄关处打开了门，就算知道门外不一定会站着想见的人，但还是确认一下。
  严溪揉了揉被楼道里的灯光而刺到的双眼，随即睁大了眼睛，
  “宋远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