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说得太对了。”陈甜甜点头附和，在餐桌旁坐下，夹起鸡腿啃了一口，又听见她妈道：“不是一百块钱的事，我还买了个平安符，花了一百八十八。限量款，大师只给我一个人画了。”
  陈甜甜：“……”这满脸的骄傲是怎么回事？还有平安符也有限量款，确定不是饥饿营销？
  这骗子还真与时俱进，难怪国家在防诈上花了大功夫，还是有这么多人上当。
  陈甜甜还在腹诽，就看到她妈从兜里掏出平安符，定睛一看，这哪是什么平安符，分明就是快破布，看样式和她家桌布差不多，上面用红笔画了堆她看不懂的鬼画符。
  和她印象里的平安符不说是一模一样，绝对是毫不相干。
  一时间，陈甜甜和他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拆穿骗子的把戏，又怕再惹她妈生气。
  下一秒，王芳就把那块破布放到陈甜甜面前。
  “喏，给你求的，大师说我三阳饱满，子女会有大出息，就是你最近会有一劫，跟水有关，你把平安符带身上，一定记得离水远一点。”
  王芳大儿子去年考上了一所985大学，陈甜甜成绩也非常不错，名列年级前茅，子女都有大出息。
  王芳虽然听言灵说陈甜甜会有一劫，想着自家女儿从小就会游泳，又大师的平安符坐镇，就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过还是多叮嘱了几句，让陈甜甜一定离水远一点。
  陈甜甜只觉得槽多无口，南屏镇四面环江，从学校到她家还要经过一条河，离水远一点，岂不是要让她上学放学都要绕一大圈路。
  陈甜甜压根没把她妈的话放在心上，下午上课时还和同桌吐槽了这件事。
  同桌李媛爱好在网上吃瓜，听陈甜甜吐槽她妈迷信，立马想到了近来微博上有名的灵异事件。
  “哎，你不知道，就那个旅游博主，被言灵说有血光之灾后当晚就出了车祸，前天才脱离危险期呢。”李媛小声道，“有些事咱们还是宁可信其有，你这几天就离水远一点比较好。”
  “巧合罢了，你知道我向来不相信这些。”
  等到放学回家，陈甜甜还是走了靠河那条小路。
  奇怪的是，平时还算热闹的路上，这时候竟然没什行人。
  刚刚还彩霞满天，这会儿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四周安静得有些过分，就连虫鸣也听不到了。风呼呼从她耳边刮过，不知道是不是才讨论过怪力乱神，陈甜甜总觉得这风声有些凄厉。
  她缩了缩脖子，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
  奇怪的是，原本五分钟能走到底的小路，这次走了半天也看不到头。
  天空彻底暗下来，像墨水倒进水里，浓稠到化不开的黑。
  这也太邪门了！
  不会真被那大师说中了吧？
  陈甜甜心跳如鼓，拼命压下心底的恐惧，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最后撒腿跑了起来。
  闷头跑了半天也没看到路的尽头，陈甜甜回头看了看，就连来时的路也变得模糊，宛如一幅交叠扭曲的画卷。
  密密麻麻恐惧朝她涌过来。
  陈甜甜死命地咬着唇，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这时候不觉得大师是神棍骗子了，心里万分后悔没听她妈的话，更后悔没把那平安符带出门。
  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颤抖着，摸出手机想给她妈打电话求救。
  屏幕上拨号中闪了半天就是不见接通，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她的脚踝，刺骨的寒意穿过皮肤扎进骨头里，陈甜甜没来得及大叫出声，就被那只手拽进了河里。
  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漫天的河水将她覆盖，她本来很会游泳的，拼命往上划了划，脚上那只手却仿佛有千斤重，拉着她直直往下坠去。
  灭顶的窒息袭来，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陈甜甜绝望地闭上眼睛。
  而在她彻底合上双眼之前，面前出现了一团淡淡的光晕，鬼使神差的，陈甜甜抬手握住了眼前的光。
  刹那间，周身寒意褪去，拽住她的那只手仿佛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倏地缩回水底。
  陈甜甜被一股力量牵引着浮出水面，她手脚并用着爬上岸，趴在岸边的草地上吐了几大口水。
  又喘了好一会儿粗气，才想起来去看手里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她中午嫌弃得要死的那块破布平安符！遇水之后上面的字迹非但没化开，反而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陈甜甜死死将平安符拽在手里，后知后觉发现，漫天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一切已经恢复到往常的样子。
  而刚刚落在一旁的手机里，传来了她妈焦急的声音。
  “甜甜，你到底怎么了，赶紧说话啊……”
  陈甜甜颤抖着拿起手机，一直绷着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第12章
  吃完午饭，言灵和林悦回到观里，将采买东西整理了一下。
  香蜡纸烛放到正殿，方便香客上香时取用。
  言灵刚要画符，林悦就已经备好了要用的黄纸朱砂和笔。
  “言灵姐，我看有人说用桃胶调制朱砂能防脱落，刚好看到店里有卖就买了些。”
  言灵点点头：“我倒是忘记要买桃胶了，你做得很好。”
  要说林悦以前对这些一窍不通，决定要和言灵一起经营道观后，这几天也恶补了许多相关知识。
  这才知道玄学一门博大精深，光是算卦就分了许多门类，人常说相由心生，看相就是以相面学为基础，加上玄学大师的天赋和经验，判断出人的运势走向。
  不过有天赋的玄学大师本来就少，像言灵这样仅从面相就能看出个人生平、祖上三代的，更是凤毛麟角。
  或许风水就相对要简单一些，几千年来的文化积淀，风水一门最看章法，只要不资质太差，都能有个中等水平。
  林悦在网上下了几本入门级电子书，睡前翻一翻，还别说，这玄学不仅玄妙，催眠的效果也一顶一的好！
  其实不管是看风水还是面相，那都是不消耗灵力的，画符绘阵就不一样了，平安符这类不需要太多灵力的还好，要是想绘制大的驱邪阵法，许多玄学师都要耗尽全身灵力才能绘成，很多人就算勉强绘好阵法，一条命也交代得差不多了。
  晨间打坐是言灵每日必修功课之一，为了吸收天地的灵气为自己所用，上辈子言灵十几年如一日的修习，才换来充沛的灵力。
  现在的身体灵力低微，得抓紧修习，不然就会像现在一样，只画了七八张就明显感觉灵力不济。
  言灵每画一张，林悦都接过符纸吹一吹，就担心不小心弄糊了。
  她将吹干的符纸放到一边，感叹道：“言灵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七弯八拐的，换我根本记不住。”
  “这些图案也不是毫无规律，你看，符篆通常由道家真言、动物、星图、武器等元素组成，平安符上除了道家真言，还有麒麟纹案。”言灵耐心解释道，“麒麟是祥瑞神兽，不止能作为守护神，还能给人带来好运。”
  “原来如此，那这些都是平安符吗？”林悦看着桌上的符咒道，“这两张好像不一样，这边画的又是什么？”
  言灵将没用完的朱砂封好：“这两张是镇宅符，这上面是镇宅神兽趴蝮，龙的九子之一。”
  “那你们道家一共有多少种符咒？”
  “大概三十多种，要真算起来也不止这些，融会贯通后只要改动符上某些元素，就能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林悦有些好奇：“什么不一样的效果？”
  “比如这张平安符，在这多加两笔不注意看看不出来，实际的效用却南辕北辙。平安符能保人平安顺遂，这张符却能破坏气运，让人处处倒霉。”
  林悦惊了：“这，万一哪个术士心术不正，想要害人岂不是特别容易。”
  “一般的术士不会想着害人，这种事干多了折寿，除非有人给得太多了。”言灵说，“这种情况在很久之前确实经常发生，比如看谁不顺眼就找人搞些歪门邪道，自从官方建立了特殊管理局后，这种乱象倒是收敛了许多，不过，真正想作恶的人，是怎么也拦不住的。”
  “这就印证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娱乐圈是这样，玄学界还是这样。”林悦感叹道。
  “别想那么多，我们只要保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翌日，上清观八点开门，迎来了第一批香客。
  仔细一看有许多熟面孔，张大嫂一家四口，还有昨天没算上的围观群众，当然也不少上来看热闹的，粗略看过去至少有几十个人。
  大家看到言灵后一窝蜂围上来，当碍于言大师的冷淡气场，很有分寸地隔着一段距离。
  “大师，我第一个到的，你先给我算算，我啥时候能脱单？”
  “大师大师，我最近总是倒霉，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小人作祟！”
  “大师，谢谢你帮我们家小波驱除邪祟，我们今天特意上来烧香还愿！”
  “大家别急。”林悦适时出声将众人的注意吸引过去，“需要算卦的香客请到我这来领取号码牌。”
  前院很快排起了小长队，林悦发完手里的九张号码牌，没领到的人只能发出遗憾的叹息。
  这些人着来都来了，没算上卦好歹也得上柱香吧，这大殿里既然是大师的师长，那肯定个顶个的厉害，于是纷纷跟着林悦去到正殿上香。
  另一头，言灵提前在枇杷树下支起一把大遮阳伞，伞下立着红木架和长桌，木架上挂着昨天画好的平安符和镇宅符，平安符叠成了小三角便于携带，至于镇宅符一般都贴在墙上，没做特殊处理。
  言灵坐在伞下等了一会儿，迎来了第一个算卦人。
  凑热闹的街坊见状围上来，看到符篆标价后纷纷咂舌。
  “一张符买一百八十八，这也太贵了吧？”
  “对啊，道士不是应该越老越厉害么？这大师看着好年轻，还长得这么好看，能行吗？”
  “我倒是觉得这大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这部分街坊昨天都没能围观现场，听其他人说得神乎其神，还是抱着点怀疑心态。
  很快，这些质疑被其他的声音压下去。
  “你们昨天没在，大师一下就治好了张家中邪的小儿子，后来大师算卦的时候我也在，算得可准了，简直就是小神仙！”
  “对，可不就是小神仙么！我家里最近耗子泛滥，怎么也打不干净，晚上咯吱咯吱吵得我睡不着觉，大师只看了我一眼，就说耗子窝在我家东北角柜子后面，等我回去把柜子搬开，好家伙！墙里竟然有个耗子窝！”
  “哇，那还真是神了！”
  言灵将各种声音听在耳里，不管是质疑或是赞扬，都没在她心里荡起半点涟漪，她一脸泰然地点点头，对着拿一号牌的香客道：“老人家请坐，请问您算什么？”
  老人坐下后将家里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我老伴以前身体很好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会头疼脑热，这个月光是医院都跑了三回。还有我儿子，近一个多月脾气越来越暴躁，和媳妇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要我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天天吵得家宅不宁。自从我孙子去年去帝都上大学后，我儿子媳妇的感情明显没以前那么好了，要再吵下去，我担心这个家要吵散了，唉。”
  老人说到最后一脸愁容，言灵的视线轻轻落在对方脸上，停顿几秒后心下了然，“你们一家不久前才搬到镇上吧？”
  老人闻言一愣，他们以前确实住在乡下村子里，两个月前儿子在镇上买了房，便跟着一起搬了上来。
  难道这就是他们一家家宅不宁的原因？
  老人想到这连忙应是，“我儿子买的自建二手房，人家里本来用来做新房的，后来这一家搬去了帝都，我儿子就把这房子买了下来。大师，这房子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