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未来
  如今的半神族，还不被称为半神，而是被称为杂血。
  相较于人族窘迫的处境，妖魔二族的处境实际上也好不了多少，基本也是处于被半神族奴役的地位。
  至于古神，凌阳界的等级太过森严，以人魔妖三族的地位而言，平日里能接触到的机会都少有。
  按照石岚原本的了解，在太古时期，妖魔都是以本体行走世间，直至上古时代，为了避开人族兵锋，才纷纷选择了化人。
  而现在她眼中所见，却并非如此，妖魔二族之中，化人的不再少数，与诸多半神牵扯颇深，地位同样堪忧，除了部分强者之外，同样没有多少话语权可言。
  不过半神族的人数虽多，身为凌阳的实际掌控者，纯血古神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高高在上。
  除却人魔妖三族，凌阳界内，还有另外一类强大生灵，名为古兽。
  这是一类极为怪异的生灵，与妖魔类似，却又有所不同，战力极为强悍，但却无法正常交流，性情极为残暴，仿佛天生被剥夺了情感灵智，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了解了凌阳界内如今的大概形势后，石岚没有再向外探索，掩藏行迹，向着被焚毁的幽谷折返。
  当她回到那片焦土之时，原先的景貌已经发生了极大变化，被太阳真火焚烧的痕迹消失无踪，横空多出了一座山脉。
  这片山脉显然是被人挪移至此，同时施展大神通，拘来了近百条地脉之气，将此地重新化成了罕见的灵地。
  山脉中心隐约可见青石殿宇，梳理的极为整齐，两尊古神带着一队十余人的半神，恭候在山脉之外，见到石岚的身影之后，迎了上来。
  “此地已经整备完全，若是还有其他所需之物，可以告诉我，回头我再送来。”
  为首的一尊古神先行开口，他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年约二十出头，身高八尺有余，血色战纱披身，血脉之力环绕于身侧，如同神环，英武过人，修为同样不弱，已入八阶极境。
  说话时，他有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有些暗沉，身侧的血气也收敛了许多。
  与他并肩而立的另一位古神，看上去年纪还要小一些，不过十七八，脸上还有一丝稚气，虽然年纪小，但他的修为却是要更强一些，已接近成道领域。
  “有劳了。”石岚颔首道谢，而后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任何短缺。”
  “不必客气，我叫御，日后有事可以直接传讯我。”御轻咳了一声，本就暗红的肤色愈深了几分，隔空抛来一块传讯印符。
  “也可以先联系我，我叫犽。”
  还未等石岚回话，一旁年纪稍小些的古神便笑嘻嘻的开口，再度扔来了一块相似的传讯印符。
  见状，御不经意间回身瞥了一眼犽，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警告，犽视若无睹，神情丝毫未变，依旧满是笑意，根本未曾放在心上。
  立身于两人身后的一行半神，皆是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身，眼帘低垂，神情漠然，仿佛没有丝毫生机的人偶。
  “多谢。”
  石岚并未察觉眼前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将两块传讯印符一并接下。
  “我等还要向瑶复命，先行告辞。”
  御抬手示意身后的一众半神，而后补充了一句：“若有需要，可随时传讯，我随时都在。”
  话音刚落，一旁的犽便张口欲言，然而还未来的及开口，便被御直接拉走。
  目送一行人离去，石岚扫了一眼手中的两块传讯印符，眸光微敛，一路接触到的这些古神，倒是热心肠的很，虽然是因为她如今这一身古神族的皮，不过至少没有让人生出恶感。
  眼前的一切，与她所知晓的，已经有了些许出入，后世的这一段古史，已经随着半神族的销声匿迹，彻底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太古真正的景象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现在摆在石岚面前的，只剩下了两条路，一是在凌阳修行，其二，便是再度去见神王，请求一位古神族长老，送她离界。
  要出动神冥境之上的存在，若是没有神王点头，根本不可能。
  第一条路，危险性极高，按照夏的存在来看，那位亡古大帝如今或许已经降生，太古神战的时间节点，在不断逼近，现在的半神族，暗中或许已经在筹谋反叛。
  太古神战，即便不曾经历，从书中记载的只言片语中，石岚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腥风血雨，要将如此之多的半神屠戮殆尽，神血无疑会灌溉整个凌阳大地。
  在这种改变整个凌阳的变局之下，石岚想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坐观风起云涌，那根本是无稽之谈。
  这个时代的凌阳，远非后世可比，如此之多的强者在世，指不定哪一日，她的闭关之地，就被某位不知名的强大存在一巴掌扫平。
  如此看来，摆在她面前的，几乎只剩下了第二条路。
  再度去见神王……
  心中涌出这个念头的一刹，石岚眼前瞬间一花，回过神时，已然身处于空旷死寂的大殿。
  神王斜倚着王座，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你想起一些记忆了，是么。”
  虽是问句，但从他的口中吐出，却是平淡的叙述，显然已经确定。
  “是。”石岚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在神王面前，她根本没有说假话的能力。
  “方才你想见我？”
  “不错，我想请神王安排一位长老，送我离开凌阳。”石岚恢复了镇定，直言开口的同时，不免被神王的伟力所惊。
  方才她只是动了一个念头，居然会被神王察觉到，这极大概率是神王一直在暗中留意她，否则不至于如此敏锐。
  “离开凌阳？”神王眉梢轻抬，沉吟了几息后再度开口：“你穿梭时空，必然是有想要改变的过去。”
  “你的魂光中掺杂着异域气息，不过终究是出自凌阳，如今你又想离开，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者你要改变的事实，并非发生在凌阳，或是这个时代……”
  说到这里，神王语气微微一顿，坐直了身：“二者，是为了避祸。”
  闻言，石岚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古神王的恐怖之处，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好似是彻底看穿了她的打算。
  “两者皆有。”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意后，石岚沉声道。
  “凌阳将有大变，我已有预料，但看你急于离界的样子，显然这一场大变，我没能摆平。”神王一手撑着下颌，凝视着石岚，眸色愈深：“大变根源何在？凌阳天道？那些杂血？还是那三族？”
  听到神王的询问，石岚一时陷入了两难之中，她不知该如何去开口，主宰级的强者，已能纵横于时空长河之上，按理来说，现在的神王，或许已经知晓了部分未来。
  “你在担心自己的无意之举，会改变未来？”
  神王看出了石岚的为难，不禁一声轻笑：
  “自大宇宙破灭之前，所有古史的进程，已成定局，无法逆改，即便如今你拥有未来的记忆，站在这个时空节点，也根本无法改变大势。”
  言罢，神王自王位之上起身，俊美无双的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血色的瞳中神光潋滟：
  “如果你觉得你能改变未来的话……不妨一试。”
  第六百九十九章：暗喻
  “无论如何，未来都不会发生改变么？”
  再一次听到了未来无法改变的话，不免让石岚心绪有些复杂，立身于如今这个时空节点，她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影响。
  “无法改变的并非未来，而是过去，未来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神王离开王座，缓步行至石岚跟前，淡淡开口：“我的未来，于你而言，即是过去。”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骤变，化成了一片茫荡星空，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时空长河，自脚下滚滚而过。
  对于时空长河，石岚并不算陌生，但身处于现在这个时空节点看去，又有所不同。
  在不远处，一道半透明的壁垒横亘于长河之中，如同一道不可跨越的巨墙，无尽的支流自时空长河之中延伸而出，起伏粘连，如同蛛网，穿过壁垒之后，向着下游一处极为模糊的光点汇集而去。
  时光的碎片在石岚身侧飞舞，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到，有部分碎片已悄无声息的融入了她的躯体之中，她的身躯跨越了时空长河之后，已经发生了一些异变，对于时空的力量，产生了某种共鸣。
  原本至少要在空境才能接触到的时空领域，对于她而言，此刻已然有了些许熟悉。
  “未来已经注定，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已被斩断，你我如今身处的时空，是已经定格的古史。”
  神王遥指着下游处的模糊光点，轻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异变，那里都是终点。”
  在他开口间，时空长河的支流仍旧在增多，近乎无穷无尽，但对于远处的模糊光点而言，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那是什么？”石岚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透明巨墙。
  “时空壁垒。”神王的眸光极为深邃，意味深长道：“对于未来的生灵而言，这里即是彼岸。”
  越过这一层壁垒，就是踏过了彼岸，等同于站在了主宰领域之中。
  忽然间，一阵微风拂过，石岚神情微怔，回身望向时空长河上游，有些不太确定道：“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方才有生灵穿梭时空去了过去。”
  神王的目光有些许复杂，对于石岚敏锐的洞察力感到意外，微微颔首道：“你与他们所处的并非是同一个时空，彼此之间，自然不可见。”
  “神王见到了么？”石岚察觉到了神王话中隐含的意思。
  “你若能登临主宰之境，你也能看到。”
  主宰于各个时空之中，皆是唯一，对于他们这般存在而言，眼中的时空长河只有一条，那些支流无论有多少，皆是虚妄。
  言罢，神王未再开口，缓缓抬起了手，茫荡星空随之开始扭曲，下一瞬，两人便已回到了大殿之中。
  “我不会放你离界，未来会如何，你也不必告知我。”
  神王徐徐转身，向着王座拾阶而上，语气中透着一丝笑意：“在你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上，尽力去改变未来吧。”
  “若是注定的未来当真发生了变化，我或许可以帮你回到未来。”
  “我还能回到原先的时代么？”石岚一怔，她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最终能否做到，她并未抱有十足的期望。
  “也许。”神王于王座之上坐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眸中的神光愈发璀璨：“你出现于此，可能并非意外，在既定的未来之中，你本身便属于这个时代。”
  “没有人能真正预测未来，但总有人后悔当初，实际上已经发生事，有时已经注定了它的结局。”
  这略显笼统的话语，让石岚陷入了沉默，对于时空认知的巨大差距下，她根本无法确认神王话中信息的真伪，但以神王的境界，面对她根本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石岚立足于原地，沉思了良久，等回过神时，她已经回到了那片山脉当中。
  离开凌阳这条路，显然已是走不通了，如今有一位无上存在盯着，她只怕想搞什么小动作，都会被立刻察觉。
  原本她还暗中打算，如果实在不行，就靠系统通过世界坐标，直接开启一条空间通道离开，哪怕会因此承担一些不确定的风险。
  纷扰的思绪一时间太过杂乱，仔细回味了一遍神王的话，许久之后，石岚方才长出了一口气。
  也许，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一些，未来若当真能如此轻易的被改变，那些主宰也不会如此挣扎困扰。
  尽可能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她如今要去做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