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作者:扫雪煮茶      更新:2024-11-01 17:28      字数:2050
  柳五姨生得和柳氏夫人并不大相像,虽然一样个子高大身量苗条,却是一张雪白的圆脸,描着乌黑细长的眉,梳着飞仙髻,发髻上用金链缀着一枚镶珠嵌红宝石的坠子,坠子正好坠在眉间之上,行动说话时,坠子反射江水的粼光,宝光灼灼也挡不住眸光里的精明和强势。
  若论长像,这一双细长有神的眼睛是和赵恒有些儿像。李知远看看五姨,又掉头看看赵恒,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把疑惑的目光对准了英光。
  柳王姨待献殷勤的刘大人却是淡淡的,好容易刘大人口渴了吃茶,她的一对眼睛立刻盛满久别重逢的热情,先从赵恒身上掠过,又在八郎身上转了转,最后停在了英华身上。
  五姨咳了两声,笑道:“刘大人,奴和孩子们久别重逢,正要说些体己话儿。你老人家的公事么,今儿不办明儿办也是一样,就是明儿不办后日办也误不了大事,对不对?八郎,替我送客。”
  八郎苦笑着走到刘大人身边唱喏。刘大人的白须跳得一跳,到底客客气气辞了去。刘大人一出舱门,赵恒就由风度翩翩少年郎变成了西洋花点子小哈巴,举着一盏半凉的茶殷勤送到柳五姨的手边。英华就由端庄淑女变成了摇头摆尾小猴儿,挽着柳五姨的胳膊一边摇一边撒娇:“五姨,五姨,我想你了。”
  八郎送客回来,拉一拉看着小哈巴和小猴子发呆的李知远,附耳低声道:“五姨最喜欢英华和赵恒。所以这两个有事无事都要学学老莱子。”
  他的声音虽低,这个船舱却不大,大家都听见了。赵恒和英华一齐瞪他。柳五姨笑眯眯道:“小八,你是说五姨不疼你?”
  “侄儿说错了,五姨最喜欢英华和赵恒,最疼八郎。”八郎从笑的东倒西歪的侍女手里抢了一块手巾献到五姨手里,“五姨擦擦汗,这一路辛苦了。”
  柳五姨笑着点点头,道:“一路乏的很,叫你们这几个小莱子闹一闹,我身上好多了。”又看向李知远,还侧过头对英华眨眼,“这是咱们英华小女婿?看着一本正经的,是个老实孩子。英华小乖乖,你可别欺负人家。”
  提到小女婿,英华虽然大方,在五姨面前也不免有些害臊,就把那缠在五姨胳膊上的两只小爪子收了回来,老老实实站回淑女模样,嗔道:“人家哪里欺负他了。”
  五姨搂着英华,笑道:“好好,我们英华不欺负他。英华,把你家小女婿带去,替五姨看着他们搬货物,就便安排人手运到货仓去。”
  英华清脆的答应一声,真个过来拉李知远的手,李知远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把他当外人的亲戚,愣愣的被英华拉出来。出得舱门英华就松开手。李知远教富春江上的清凉江风一吹,才反应过来,美滋滋去拉英华的手。
  英华甩开他的手,啐道:“放庄重些。”
  当着五姨她就能拉,离了五姨就要放庄重些,完全反过来了嘛。李知远哭笑不得的看着英华,道:“方才是你拉我的。”
  “里头是京城规矩,我们订了亲,拉拉手也无妨。外头是富春规矩,跟你看一回月亮还挨打呢。”英华横了李知远一眼,道:“我要去看他们搬货了,你去不去?”
  叫你一个人去,我娘晓得了必要打我一顿不算,你娘也要打我一顿的。李知远点点头,一声不吭跟着英华下船。早有柳五姨的管家们跟过来,把英华和李知远请到码头边一间小楼楼上坐着。一个青绸衣管家捧着帐本过来,问雇的车和脚夫价钱若干可合适。问罢才下楼,又有管家们流水上来说话。
  李知远第二盏茶将吃尽,英华才把人都打发了,端着茶碗喘气,道:“玉薇姐姐要是明日还不回来,我就要忙死了。”
  原来这些事是玉薇管的。李知远看英华额上都渗出汗了,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送过去,笑道:“嫂子哪里去了?”
  英华苦笑道:“昨日听说大伯娘病了,她和耀文哥请了郎中去瞧。我娘与了我二哥银子,叫二哥跟去,在那边替大伯娘寻几间屋,再找几个人服侍。这是个麻烦事,他们一时半会想是不得空回来。”一边说一边接了帕子擦汗,想了一想又道:“方才看帐,你托五姨买的药已是运来了,咱们就把施药的事办起来?”
  “好,晚上和赵恒他们商量着办起来。”李知远思量半日,道:“我看五姨和刘大人说话的情形,是不打算与刘大人药?”
  “咱们家的药都是铜钱买来的。”英华笑道:“现在把刘大人用也罢了。回头找刘大人要钱,他一时拿不出来,拖来拖去换了管事的,这笔钱就成了坏帐,五姨回家也不好交待。刘大人是拿不出现钱来,强征药的事他又不能干,他也为难。所以我说我们先施药,到时候肯定不够的。我们再叫赵恒去问五姨要。要多少来都是赵恒的面子。”
  赵恒的面子么,这就是柳家出钱替晋王涮声望了,果然比白借给刘大人要强不知多少倍。做生意和做官还真是一模一样的。李知远一笑,道:“旧年施药的人手都是现成的。就是再添几个点也不算难事。这个早一日办早一日大家心安,我先使人回去召集人手。”他理一理衣裳,站起来下楼去吩咐他的管家。
  李知远替赵恒和柳家做事一点疙瘩都不打,英华心里甚是喜欢,把一直捏在手里的手帕摊开来,看一看不是她常使的葡萄紫,才想起来这是方才李知远给她的,因手帕上有她的汗渍,她就叠起来揣回腰间的荷包里,把自己揣在袖子里的那一条葡萄紫的手帕扯出来叠好搁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