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了吗？”陈茂忍着火，从传达室出来，叫住夏影。
  夏影抬头看看陈老师，摇摇头。
  “食堂都关了，走，今天老师请你吃粉。”
  “真的吗？”
  “真的！”
  陈老师带着夏影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小吃店。
  “你喜欢吃哪种？”
  夏影指着墙上的图片，“大虾粉！肉粽！”
  “这么巧，老师跟你爱吃的一样！”
  陈茂点了两份大虾粉、两个肉粽，两个人坐到小桌上等。
  陈茂问她：“下午跑哪儿玩了？”
  “人民医院。”
  “去医院干嘛？”陈茂以为夏影有亲人在医院住院。
  “看急诊室抢救病人！”
  “你怎么去的？”
  “校门口坐3路车！”
  “厉害啊你。谁教你坐3路公交车？”
  “没人告诉，我就是知道。”
  “你认识车站牌吗？”
  “认不全。”
  “你看，你要是好好上语文课，是不是就能认识更多车站，去更多地方了？”
  夏影若有所思的看着陈茂。
  粉和肉粽都端了上来，陈老师说：“快吃吧！”
  夏影低头狼吞虎咽。
  陈茂低头吃粉的时候，眼镜上起了一层哈气。他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子上，想着吃完了再擦。
  夏影拿过来就用身上的t恤蹭了蹭又放回桌上说：“我外公说抹上肥皂水就不起哈气了。”然后一副大人的口气又说，“你回去抹肥皂水吧。这里也没有。”
  陈老师笑笑，他似乎知道要怎么跟夏影沟通了。“好，那谢谢你啦。”
  夏影又是刚才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陈老师。她还从没有听见学校里的那些老师跟学生道谢。
  这个陈老师跟其他老师不一样，有点像林爸。很温柔。
  夏影问：“陈老师，怎么才能当上医生？”
  “这么厉害，你想当医生啊？那你就要从现在开始每门学科都是满分，全年级考前三名。中考考上重点中学，然后重点高中，仍然要保持全年级前三名的学习成绩哦，高考的时候考过医科大学的分数线。然后医学科里选一个专业，这里面就更细致了，有本科五年制、本硕连读七年制、本硕博连读八年制的。然后，你就可以当医生了。”陈茂很认真地讲着。
  夏影掰着手指头算着说：“那就是六年小学加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五年大学。”
  “嗯，对啊。这一共是多少年？”
  夏影算不出来。
  “你看，你连加减法都没学好呢。怎么给病人做手术啊？”
  夏影似乎不觉得数学和手术有什么关系，“我经常帮外公杀鸡放血，打鸽子抓兔子，掏内脏，还有剥蛇皮。外公说我的手艺除了他，没人比得过！”
  “那你好厉害！”
  “我解剖过青蛙，我解剖得可好了！”
  “你在哪里学的解剖青蛙？”
  “姐姐教我的，她已经上高中了，还是我帮她抓的青蛙呢！”
  “那你表姐也跟你一样不爱上学吗？”陈茂想，她说的姐姐应该是林妈的女儿，那不就是表姐。
  “表姐？”
  “就是你说的姐姐。”
  “姐姐就是姐姐，不是表姐。”
  陈茂想，可能夏影不知道“表姐”的意思，就没有再跟夏影争论，“嗯，好。那姐姐爱上学吗？”
  “她每年都是全年级前三！她已经保送林县一中了！”
  “那她可以当医生哦！”
  夏影认真地点点头。“对，她将来就是林医生！”
  吃光了粉和肉粽，陈老师送夏影回宿舍。
  “你要是真的特别不想上课呢，也可以。但是要认字啊，要不然你出门连车站也不认识，多麻烦？也要学会加减乘除啊，要不然你给售票员十块钱买票，她应该找你多少钱呢？对不对？”
  “你不就是数学老师？”
  “对啊。”
  夏影若有所思地说：“那你的课，我上。”
  “语文课呢？”
  夏影又想了很久说：“那我也上吧。”
  陈老师长出一口气，今天晚上的沟通总算是成功的。
  “那好，我们拉钩，数学、语文你都要上。还有一条，你要跑出去玩，可以，但是要先跟我说一声，并且要在食堂闭餐之前回来吃午饭和晚饭！宿舍楼九点锁门之前一定要回到宿舍，好不好？”
  夏影说：“如果你说的这些我都做到了，你还能请我吃粉吗？”
  陈老师跟夏影拉着勾说：“你做得到，我每周都请你吃粉，不光可以吃粉，吃什么你任选！”
  “拉钩！”
  “拉钩！”
  夏影进了宿舍楼，陈老师长出一口气。接下来就是观察她是不是真的能像答应的那样。
  至于其他课程，像体育课，根本不需要担心。
  夏影应该是他见过这么大的孩子里身体素质最好的。
  陈茂想了想其他课程，思想品德、音乐、美术、手工，虽然不去上没什么影响，但是任课老师会有意见。
  等到四年级开设英语以后，又要费一番心思了。
  先这样吧，其他的慢慢来。他对自己今天的沟通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夏影果然如同她答应陈老师的那样，数学语文课从不逃课，并且每次考试都在八十分以上，顺利升到了三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