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一箭冲霄了恩仇
  黄龙真人之死，给原本就已经杀得十分惨烈的战斗火上浇油，让本来就已经怒不可遏的阐教众仙陷入了几乎发狂的境地。
  太乙真人脾气最是火爆，加上他跟李靖的关系原本就不好，此刻只气得目眦欲裂，心头无名怒火化作头顶怒焰，将一片祥云全部烧成滚滚火云，看起来哪里还像是个有道高真，俨然是从地狱之中冲出来的恶鬼一般！
  “李靖小儿，今日有你无我！”
  太乙真人一声尖叫，纵身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金光，直奔李靖飞来。
  这道金光速度并不快，但环绕着金光周围，却有七八道宝光正在不断旋转，发出森然杀意，真是太乙真人所持的几件法宝。
  在阐教群仙之中，太乙真人的法宝质量或许不是最高的，但数量无疑是最多的。乾坤圈、混天绫、火尖枪、风火轮、金砖、神剑、九龙神火罩……就算单个法宝的威力不是那么夸张，几件法宝一起上，天底下挡得住的也没几个。
  事实上，阐教十二金仙里面若说“能打”，太乙真人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此刻他带着全部法宝气势汹汹地冲向李靖，俨然是要拼个你死我活。李靖的玲珑宝塔已经被黄龙真人托着撞入天空凶眼之中炸得粉碎，现在手上空荡荡一件法宝都没有，只能拿出寻常兵器迎敌，胜负之势一目了然。
  李靖周围有不少玩家，他们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靖被太乙真人轰杀，或者想要阻拦太乙真人，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抱着打boss的念头，纷纷迎了上去，一时间只见数十道流光从各个方向腾起，将那道速度不快的金光围在其中。
  眼看着太乙真人被重重围困，申琦忍不住叹道：“太乙真人完了！”
  但程鹏却不怎么看——他是极少数跟太乙真人交过手的玩家，深知这位“阐教第一打手”的厉害，摇头说：“不，完蛋的只会是那些去阻拦太乙真人的家伙。”
  说着，他掣出神枪，闭上眼睛，专心向枪中输入力量，催动那环绕着枪尖的卢恩神文高速旋转起来。
  那些玩家们应该不是太乙真人的对手，但他们好歹能支持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他至少要把流星之枪准备好——可惜以他目前的状态施展不出崩灭之枪，否则流星之枪、誓约之枪和崩灭之枪三个绝招合成一击的话，威力也未必就比李靖玲珑宝塔那惊天一击来得差！
  申琦见程鹏如此肯定，不禁有些惊讶，但程鹏目前正在准备绝招，她不便打搅，就转头询问金灵圣母如何看待此战。
  “那些异人们……本事倒也不错……”金灵圣母身为截教内门四大弟子之一，实打实的八星初阶强者，眼光自然准确，听到申琦的询问，她仔细看了看，便叹道，“倘若太乙道友不是此刻这种模样，或许他们还真能拦得住……”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太乙真人状态神勇，那些玩家拦不住他。
  申琦听金灵圣母也这么说，心中不由得更加惊讶——她可以评估出太乙真人此刻正处于七星巅峰和八星入门之间的临界状态，还没有能够积累量变形成质变，几十位六星巅峰甚至七星级的高手一起出击，居然也拦不住他？
  她仰头注视着那边空中的战斗，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漏掉了某个关键的细节。
  金光一顿，现出太乙真人的身影，站在空中。面对着大群玩家们的围堵，他不仅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了笑容——充满杀戮和狂野之意的笑容！
  “就凭你们也想阻拦我？”他冷笑一声，左手一抖，混天绫化作一圈红云护住自身，右手一扬，乾坤圈金光闪烁，化作数十个发光的金圈，朝着周围的所有玩家轰了过去。
  这一击大出众人意料——按照他们的想法，太乙真人总共就那么多法宝，一次最多也就打死几个人而已，他们这边几十人呢，靠人数去堆也能把太乙真人给堆死！
  却不料太乙真人竟然有这种手段，乾坤圈出手分化成许多金圈，赫然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发动了无差别打击！
  面对呼啸而来的金圈，玩家们纷纷出手抵挡，可乾坤圈上传来的力量大得惊人！除了几位七星级高手能够抵挡得住之外，数十位六星巅峰的高手竟然被这一招全部秒杀！
  刹那间只见数十道白光在太乙真人周围升起，包围着他的大群玩家一下子就只剩了寥寥数人。
  “居然还有撑下来的？有点本事！”太乙真人并没有对自己的战绩表示自豪，反而显得稍稍有些惊讶，随即叹道，“只可惜……走错了路！”
  说着他右手一抬，数十道金光回到他的手上，重新化作乾坤圈，犹如手镯一般套在手腕上。
  与此同时，他脚下火光燃起，却是一对正在旋转的火轮——此乃风火轮是也！
  “不要拦我！”一招杀了数十人，太乙真人心中的怒气已经宣泄出去，精神状态也恢复了正常，眼中重新现出清明之色，但眉宇间的杀意却不减反增，“今日我必定要杀李靖，谁都拦不住我！”
  说着他便催动风火轮，带着一圈火光继续冲向李靖，左手依然催动混天绫护身，右手则高高举起，掌心一枚金砖闪闪发光。
  “李靖！给我黄龙师弟偿命去！”
  但太乙真人这一次还是没能冲上去，因为剩下的几个玩家并未犹豫也未退缩，拦在了他的前面。
  “你们还真是找死！”太乙真人倒也没发怒，只是冷笑一声，祭起了自己的各件法宝。
  李靖看着太乙真人气势汹汹逼来，手上却已经没了法宝，不由得一声苦笑。虽然他并没有束手待毙的打算，强自拔出宝剑来打算输死一搏，但——连飞都飞不起来的李靖，要怎么才能用一支凡铁打造的宝剑去跟从天而降的仙人拼命？
  好在他不是孤身一人！支持他的不仅有大群的玩家，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儿子！
  更重要的是，他儿子并不像他这样形同赤手空拳，而是手持着人皇重宝。
  乾坤弓，震天箭！
  当太乙真人将所有拦在面前的玩家一一击杀，再次冲向李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开弓搭箭，瞄准了自己的哪吒。
  “请回吧，师傅！”哪吒大声叫道，“我不会让你杀爹爹的！”
  太乙真人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宝弓神箭上，显得有些担心；又落在哪吒脸上，显得有些难过；最后落在李靖身上，腾起无穷杀意。
  “我和黄龙师弟结识于一千五百年前，情同手足。”他缓缓说道，语气之中却无半点和缓之意，“今日黄龙师弟死在李靖手上，我和他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哪吒，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我不能眼看着爹爹被你杀了！”哪吒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虽然脸上的表情已经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宝弓神箭却依然稳稳当当地指着太乙真人，“师傅，你教导我这么多年，对我恩重如山……可你是知道我脾气的！请回吧！”
  “痴儿！你护得了他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他一世？”太乙真人叹道，“便是你今日仗着人皇重宝将我逼退，但震天箭已经只剩一支，我阐教众仙却还有九人……无论如何，你是护不住李靖的！”
  “护得一时，便是一时！”哪吒毫不犹豫地说，“天底下没有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儿子！”
  太乙真人看着哪吒那泪流满面却认真的表情，又看看哪吒身后正在无语流泪的李靖，不由得长叹一声，眼眶也有点红了。
  但他最终还是举起了乾坤圈。
  “修道之人，言出必践！”他闭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有言在先，今日我与李靖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之中寒芒毕露：“哪吒！若是要保护你的父亲，便一箭射死我吧！”
  说着，他身上宝光大盛，乾坤圈、混天绫、火尖枪、风火轮、金砖、神剑、九龙神火罩七件法宝一起发光，眼看着就要冲向李靖。
  “不要逼我！”哪吒惨叫一声，忍不住双腿发抖，但握着乾坤弓震天箭的双手却依然稳定，“师傅你挡不住乾坤弓震天箭的，不要逼我！”
  “痴儿！”太乙真人摇摇头，抬起的右手挥了下去。
  一众法宝呼啸着飞出，直奔李靖。
  哪吒终于松开了紧握着震天箭的右手。
  弦动，箭出。
  宝光如雷，箭光似电。
  空中太乙真人胸口现出一个小小的血洞，颓然摔下；哪吒身后的李靖额上血花四溅，应声而倒。
  射出这一箭的哪吒心知肚明，不用看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种结果，抱着已经没了箭矢的乾坤弓，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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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朝歌西岐，三次斗阵
  太乙真人死了，死在乾坤弓震天箭之下。
  李靖也死了，死在乾坤圈之下。
  护卫在李靖周围的玩家们，要么就死在之前拦截太乙真人的战斗之中，要么就死在了刚才太乙真人全部法宝出手一击的余波之下。
  于是在那一片战场上，最终只剩下了一个抱着神弓无助哭泣的少年。
  这一幕被一个距离不算太远的玩家录了下来，以“伤痛”为标题发在了论坛上，那个玩家在帖子里面很文艺地作了一首诗：少年的心/如射出的箭/穿透了/胜利和荣耀/留下/伤痛。
  程鹏用自己新注册的马甲“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回了一贴，对那首诗评价是“狗屁不通”，但对那张图却大加赞赏，而其他人的回答也大抵如此。那首诗实在是蹩脚得够呛，但那张图真的很有水准！它恰到好处地抓住了哪吒完全崩溃的那一幕，将这个凶恶坚强的美少年脆弱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那张图上，远处可以看到太乙真人的尸体，近处则可以看到李靖的尸体，哪吒的周围还有零落着的七件法宝……程鹏对于“艺术”不是很有鉴赏力，但就算是他这个不止一次被温德他们或者申琦评价为“超级迟钝”的人，也能从那张图里面感觉到一种令人扼腕的遗憾和悲哀。
  据说因为这张图的缘故，哪吒在女性玩家之中的人气陡增，以至于不少原本对于封神演义毫无兴趣的女玩家只为了哪吒就跑来参加了朝歌军……
  不过，当程鹏第二天上线之后，在军营里面见到哪吒的时候，这个昨天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少年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穿着一套对他来说稍稍有点宽大的亮银甲——那是李靖的遗物，身边则携带着太乙真人的那几件法宝，只是不见了平素从不离身的乾坤弓。
  “震天箭已经用完了，乾坤弓也就成了摆设。”他试探着问了一下，哪吒很平静地说，“那弓如果用普通箭矢的话，威力也就一般，所以我把它托人送回了陈塘关，和三支已经暂时失去灵性的震天箭一起重新供奉在城楼上。大哥和二哥应该会好好看管它的。”
  “那这些法宝……”
  “师傅教过我使用这些法宝的办法——他当初说过日后会把它们传给我，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传的……”哪吒脸上浮起了哀伤的笑容，“很多人都说我应该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我试了一下，的确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觉，用起来非常顺手。”
  虽然这时候并不很适合笑，但程鹏还是忍不住笑了。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还是要不断前进的。”他拍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能妥善运用这些法宝，那就是最好的事情！”
  哪吒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昨天我有些恍惚，蒙程将军的救命之恩都没发现，在此谢过！”
  程鹏摇摇头：“我虽然也出了手，但真正救你性命的乃是圣母女娲，要谢你也该谢她才对。”
  他们说的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哪吒一箭射死太乙真人之后，只听得西北天空传来一声怒喝，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天而降，要将哪吒轰得粉碎。这时程鹏发出了蓄力已久的流星之枪，虽然神枪被震了回来，他自己也因此呕血成升，但却终究还是让那一击缓了一缓，而就是这缓一缓的工夫，九霄云外同样传来一声冷哼，一股柔和的力量陡然出现，将那磅礴之力托住，让它轰不下来，保住了哪吒。
  一番交锋兔起鹘落，令人目不暇接，但明眼的人都知道，这是元始天尊和女娲圣母交了一次手。
  这一击双方不分上下，谁都没占到便宜，被双方出手神威所慑，朝歌西岐二军停止了战斗，各自鸣金收兵。
  在这天的激战之中，阐教十一位金仙折损了灵宝大.法师、黄龙真人和太乙真人三位，十二金仙已经只剩下八人；而朝歌军这边损失也一样惨重，李靖、张桂芳、洪锦、鄂顺、魔家四将、殷成秀、苏护、苏全忠等大将全都折损在阵中，那些前来助阵的散修也损失惨重，一时间军中凋零，甚至连人手的调配都成了问题。
  这一场恶战时间不长，可着实让双方都伤筋动骨，一时间无论朝歌军还是西岐军都没了战斗的心思，不断调兵遣将、召集人手，准备来日再一决雌雄。
  根据论坛上的情报，西岐军中来了不少阐教二三代弟子，诸如南极仙翁、云中子等人全部赶到，而人教则来了度厄真人和门下几位弟子，一时间人才济济，看起来俨然又是一番仙气氤氲的迹象。
  而朝歌军这边倒也不差，金灵圣母门下除了闻仲之外，出色的弟子还有一气仙余元，此人修为高深，几乎已经是不死之身，更炼有化血神刀，狠毒非凡。余元族中晚辈兼弟子余化也在朝歌军中效力，不过前一段时间他已经死在土行孙的偷袭之下，甚为可惜。
  除去闻仲和余元这两位亲传弟子，在金灵圣母门下听过讲，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的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四人也都赶来相助，这四人号称九龙岛四圣，素来和闻仲交好，不过他们一直在闭门潜修，所以不知闻仲身死之事，这一次还是前往金灵圣母岛上请教道法，才从童子那里得知好友身死，老师出山的消息，便星夜兼程赶来相助。
  因为九龙岛四圣无意间将消息传出，截教门下和闻仲交好的众人纷纷赶来朝歌军中。其中有金鳌岛绝阵一脉的十位传人，并称十天君——这十人从通天教主的诛仙阵中得到启发，各自创立了一种阵法，合成十绝阵，在仙道之中赫赫有名。
  这些都是截教的三代弟子，而二代弟子之中，和金灵圣母亲厚的龟灵圣母也赶来相助。龟灵圣母年龄虽广法力却不够高强，忝居截教内门四大弟子之末，神通道行甚至还不如一些三代弟子，可她为人直爽仗义，在截教里面朋友众多，她这一来，截教之中愿意赶来帮助的不知道有多少！若非掌门弟子多宝道人严加约束，只怕金鳌群岛截教万仙能来个一大半！
  随着双方人手越聚越多，双方军营之上的祥云也越来越重，甚至压过了双方的王者气运！每当天黑之后，便能看到西边的西岐军营之上金光缭绕，而东边的朝歌军营之上则紫气氤氲，端的叫人赞叹不已。
  “这要是再火并一场的话，阐教和截教只怕就元气大伤了吧？”申公豹私下和程鹏商议此事，苦恼地说，“一番谋划，岂非要泡汤不成？”
  “两位教主都不担心，你担什么心呢？”程鹏胸有成竹地笑着劝他，“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由不得两位教主不出面了！你等着瞧吧，这次咱们有热闹看了！”
  果然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数日之后，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各自发来法谕，内容大同小异：修道之人不宜像寻常士卒一样在沙场上厮杀，还是斗阵以定胜负的好！
  说到斗阵，十天君就笑了。他们便是以此闻名，又怎么会惧怕斗阵呢？于是向帝辛申请了人手，将引以为豪的十绝阵一一布下，只等西岐方前来破阵。
  而西岐那边也不甘示弱，布了一个看不清楚的阵法——不过从那阵法上笼罩的云雾看来，只怕又是劳什子的微尘阵！
  “我靠！他们烦不烦啊！”魏野站在高台之上，盯着那片云雾缭绕的阵法看了半天，最后没好气地嘟嚷，“翻来覆去就这一招微尘阵，不觉得腻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