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
作者:好奇猫猫看古人      更新:2024-12-06 16:43      字数:6221
  泰芬珠合上手里的游记,温和道:“不生气了吗?”
  九格格咬唇:“我当然还是生气的,只是没有那么憋闷了,想要解决这个麻烦。”
  泰芬珠认真问:“你想如何处理此事?”
  九格格苦笑:“我根本没主意,我之前以为自己已经很聪慧了,结果碰到问题,我还是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泰芬珠安慰道:“这不怪你,你只说你想要和离吗?”
  九格格咽了咽唾沫:“和离?”
  泰芬珠点头:“曾经跟随过皇长子的官员大多被问罪,舜安颜明目张胆地站在皇长子一边,他逃不脱责罚的,可他身上也就一个和硕额附的名头值钱。”
  九格格迟疑道:“不可能只被罢官吗?毕竟是佟国维的长孙。”
  泰芬珠摇头,不好提及康熙,只是说:“如果真的只会罢官,舜安颜和马佳氏就不可能一直等在公主府外。”
  九格格喃喃道:“汗阿玛能对佟家人下手?”
  泰芬珠端起杯子喝了口红枣茶,康熙都能把胤禔圈禁了,舜安颜只是一个表侄儿。
  九格格面露犹豫:“四嫂,倘若我与舜安颜和离,我是不是还得再嫁人?”
  泰芬珠沉吟道:“你还年轻,汗阿玛大约会再为你择一位额附。”
  九格格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可以自己选吗?”
  泰芬珠不确定道:“或许,汗阿玛会询问你一二。”
  九格格拧眉:“如果我帮舜安颜说好话,汗阿玛会不会依然抹了他的额附名头?”
  泰芬珠抿唇,这个她真说不好,舜安颜牵扯进的是夺嫡,康熙正是心神紧绷的时候,很难预测他的想法,何况众所周知,九格格和舜安颜分居多年。
  九格格思索半晌,赶忙摆手:“不行,我可不能给舜安颜说好话,汗阿玛根本就不可能相信我俩有感情,佟国维一直亲近八贝勒,汗阿玛绝对没忘记八贝勒干的那些事儿。我只能听凭汗阿玛安排。”
  泰芬珠斟酌着问:“你不想再嫁人了?”
  九格格叹了口气:“我都二十六了,难道嫁给个十六七的?要不就是找个鳏夫,十妹是没办法,我只能那么劝她,我不想面对继子女。”
  泰芬珠默然,关键是康熙能把十格格直接嫁给二婚有子的策凌,他不大可能特意给九格格挑一个膝下无子女的额附。
  九格格轻松道:“我之前厌烦舜安颜和马佳氏的自以为是,我四哥又说别与他们纠缠,在家生了两天闷气,今儿过来和您聊聊,我就明白了,我也只能随遇而安。”
  泰芬珠无声叹息,胤禛自然早就想到了舜安颜会被牵连,昨儿也提到康熙可能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九格格和舜安颜和离,只不过胤禛觉得这没什么。策凌在漠北干得不错,胤禛前段时间还夸赞康熙慧眼识人呢。
  九格格惆怅地笑了笑:“四嫂是看我喜欢小孩子吧?”
  泰芬珠点头:“你年龄不算大,早些换个额附,能生养个孩子。”
  九格格叹一口气:“可我也过惯清静的日子,不想应付婆家人,我真庆幸我没和舜安颜将就着过,我要是和他有个孩子,我这会儿估摸就是招人烦的四处奔波给他求情了。”
  泰芬珠抿唇:“要不你进宫求见一下汗阿玛或是太后娘娘?”
  九格格蹙眉:“我过几天再去,让舜安颜在公主府外守几天,反正我和他早就是这京城的笑柄。”
  泰芬珠轻声道:“只要你能想开就好。”
  九格格嘴角微扬:“嗯,四嫂放心。对了,九哥不回来,十弟什么时候搬出宫来着?”
  泰芬珠想了想:“应该是后天。”
  九格格皱了皱脸:“他府上办乔迁宴吗?”
  泰芬珠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打算住到府里再说吧。”
  九格格幽幽道:“十三弟连个贝子都没有,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泰芬珠无奈:“听你四哥说,他现在轻易不出阿哥所。”
  九格格扯了扯唇:“如此做法,太子能有威信吗?”
  泰芬珠无言以对,康熙需要的是一个低调的继承人,他想要一个不夺老皇帝光芒的太子,可惜胤礽耐心不多也做不到隐忍,这一年的风波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胤禔被圈禁了。可胤禔从来都不是关键,朝堂上的官员才是重点。但康熙收拾的是舜安颜,揆叙却只是被斥责了一番,或许康熙需要揆叙制衡亲近太子的官员,可毫无疑问的是,他的这种态度让毓庆宫更加摇摇欲坠了。
  九格格晃晃脑袋:“不说这些了,四嫂,我听说虎宝最近挺得汗阿玛宠爱?”
  泰芬珠失笑:“他一个小孩子,就是能背两篇文章,汗阿玛也不止叫了他一个孙儿,弘皙、弘晋和弘晟基本上也都在。”
  九格格笑呵呵:“那也好,只要虎宝面对汗阿玛能够大方得体就很不错。”
  泰芬珠笑叹:“我可是担心他冒冒失失地惹了汗阿玛不喜。”
  九格格肯定道:“不会,虎宝最是稳重。”
  姑嫂俩聊起康熙和孙子们,乾清宫里,康熙也确实正在与六个孙子促膝长谈,这段时间他隔三差五就会把孩子们叫过来,有的时候只叫太子和老三老四的,今儿是全都召了。
  康熙感慨:“朕宵衣旰食,只望江山安稳,可总有暴民闹事,朕每每想起都是心酸至极。”
  弘皙语气坚定:“汗玛法,您的辛劳天下人有目共睹,可总有那些不知好歹的,既如此,派兵镇压就是,您实在不必为他们伤怀。”
  弘晋附和道:“汗玛法不必忧心,我大清民殷国富,早就是盛世气象,只是偶有暴民生乱,您实在无须多思多虑。”
  康熙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朕也总是心思郁结,国事繁杂难解,家务事更是如同一团乱麻理不清楚,朕这个汗玛法也就只能同你们絮叨絮叨,来排解心中忧虑了。”
  弘晟扬起笑容:“汗玛法,我们都认为您做得足够好,您是不是能开怀一二了呢?您不高兴,孙儿用膳都没胃口!”
  康熙笑着指了指弘晟:“你啊,真随了你阿玛,他小时候也是嘴甜得很,总能把朕逗的捧腹大笑。”
  弘晟瘪瘪嘴:“那还是孙儿不够贴心,您刚刚就笑了一下,孙儿没有阿玛讨喜,您别生气啊!”
  康熙大笑出声:“这样好了吧?你午膳可要好好用啊!朕把你接进宫住,你阿玛可是百般不舍,要是真把你饿瘦了,你阿玛可就要委屈了。”
  弘晟一脸孺慕:“孙儿特别高兴能够聆听您的教导,阿玛之前不敢将我送进宫,就是怕我不懂事惹您心烦,阿玛对我百般嘱咐,让我一定要时时劝慰您,他说您高兴了,他才能安心过日子。”
  康熙欣慰道:“你阿玛教子有方,你这么出类拔萃,你的两个兄弟也是聪明伶俐,朕还真想他们了,改日朕和你一起去瞧瞧他们,朕记得你二弟弘曦今年也七岁了,要不要让他进宫和你一道儿读书?”
  弘晟愣了愣,一时没吭声,弘曦又不是他的同母弟,他对弘曦没有一点儿好感,凭什么让弘曦也到上书房读书呢?
  虎宝看了看弘晟,大家都在看着他,弘晟很出风头,可是与汗玛法说话是得处处留意绷着心神的,而弘晟如今越来越随意了,其实他应该在汗玛法主动提起三伯时就提高警惕的,汗玛法有时只是问功课,但今儿这个开场白明显就另有他意。
  弘晟反应还算快,为难地说道:“汗玛法,孙儿只有两个弟弟,倘若让二弟也进宫,阿玛身边只有三弟,那孙儿和二弟都不会放心的。”
  康熙叹道:“你说得有理,你阿玛人到中年,膝下只有你们仨兄弟,朕也是当阿玛的,真是犯愁啊!你们都大了,朕就说得直白些,得多给你们阿玛妾侍,好让你们多些手足,这样咱们家族才能兴旺啊!”
  弘晟喉咙哽住,他阿玛前些日子给后院的田格格请封了侧福晋,他三弟弘景就是田侧福晋的儿子,他额娘都已经有这么个讨厌的对手了,要是汗玛法再赐人给阿玛,那怎么得了!
  虎宝微微低着头,这个他早有预料,汗玛法也不是第一次提到这个问题了,何况前段日子上书房那些人就对此事很是关注,他们说出口的就是大部分人的想法,攀裙带关系的指责不好听,但凭借这个变得权势煊赫的佟家就摆在所有人面前。
  可因为八旗选秀制度,宗室不可能自己纳一个身份高贵的妾侍,只能通过汗玛法指婚,那么拿阿玛他们子嗣单薄来造声势当然就是好办法。阿玛得封亲王,当然会有人盯上他的后院,虎宝垂下眼帘,大家都想要权力,那就试试好了。
  弘皙没有吱声,他既想瞧瞧这几个堂弟的笑话,但是他也不希望汗玛法真的给叔叔们指什么妾侍,他的额娘姓李佳,嫡额娘虽然是瓜尔佳一支,可是现在她的娘家还在汉军旗里,认真算起来就是姓石。可叔叔们不仅嫡福晋都是满洲大姓,后院也都有满军旗的格格,弘皙真的不想阿玛再受刺激了,这种方方面面的防范真的让人难受。
  康熙淡淡道:“怎么没有人搭理朕了?朕说得不对吗?”
  弘晟张了张嘴,到底没能说出话,他只是阿玛的儿子,根本不能提及这些,而如果表态他特别想要小兄弟,弘晟不想这么说,他就是不想!
  弘皙斟酌再三,开口道:“汗玛法说得当然对,只是这种事情我们不敢插嘴,虽然我们都大了,但确实脸皮薄,请汗玛法见谅!”
  康熙神色缓了缓:“那就行,朕最喜欢的就是手足和睦,可不许做那些争宠的事情。”
  弘皙自若地应承,不争宠才是假的,汗玛法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呢?还不就是他自己也知道大家都争宠。
  气氛不太融洽了,这时正好有人禀报敖岱和年羹尧请求觐见。
  康熙扯了扯唇:“都回去上课吧,朕还有事要忙。”
  虎宝赶紧起身,跟着兄弟们行礼之后离开乾清宫。
  走了一段路,虎宝回头看去,弘晫低声问:“哥在看什么?”
  虎宝摇摇头,没有回答他。阿玛进封亲王时,年家成了雍亲王府的旗下人口,等于说阿玛是年羹尧的主子,可是虎宝记得阿玛说起这些新的旗下人口时,提到年家对他们并不算热络,虽然这才两个多月,但是有的人已经到过雍亲王府,年家却没有。
  回到上书房,法海摇头晃脑地大声讲解,虎宝照例专注地看着书本,可他脑子里在盘算阿玛的旗下人口,虎宝相信汗玛法会给阿玛赐妾侍,但是他觉得不大可能是满洲贵女,这个可能真的很小,汗玛法后宫的妃子可都是从包衣旗抬到满军旗的。
  而如果真是满军旗的,那要么是姓氏不出彩,要么就是那种旁支的旁支,家里父兄的官职也没有实权的。相比较而言,挑个出身良好的汉军旗格格倒算得上合适,说起来既体面,也不会让各大家族多想,汉官在京城不占优势,汉官的家族就更不值一提了,就算有得力的父兄,也就是那么一家子的事儿,底蕴单薄。
  虎宝眨了眨眼,三伯有一个侧福晋,五叔有两个侧福晋,阿玛得个侧福晋的机会还真挺大,不过阿玛有他和晨晨两个嫡子,就看将来入府的妾侍是想亲近额娘还是谋求自立了。
  康熙听完敖岱的禀报,慰问两句就让他下去,只留下年羹尧,派敖岱到朝鲜宣布太子复立是因为他是满人,又是御前的头等侍卫,而让年羹尧也跟着去,就是康熙想给他攒些资历了,他还是挺看好这个敢说敢做的汉臣。
  康熙让年羹尧坐下,随意地问了两句出使朝鲜的事情,挑眉问道:“你这回来,朕打算派你到地方上做几年官,你父亲年遐龄在湖广巡抚的任上做得不错,朕仿佛记得他是四五年前乞休回家的,他如今身体硬朗吗?”
  年羹尧欣喜道:“微臣多谢皇上挂念家父,家父一切安好,劳您操心了。”
  康熙笑叹:“他是个有福气的,朕如今越发觉得身体康健才是好啊!既然他精力不错,你就多与他请教,你兄长在广平府当知府,虽然也算勤勉,但朕听闻他更喜欢研究医术,你可不能这样,要把心思都放在衙门里,知道吗?”
  年羹尧稍有些小心:“微臣谨遵圣意,家父和微臣都时常写信与兄长,无奈兄长实在舍不下医术,微臣定再劝导兄长,让他全心当差。”
  康熙哈哈大笑:“你多想了,你兄长博学多才是好事,他不过一个知府,你却是要做巡抚的,自然不能与他一般,你将朕的话牢记于心就好。朕很清楚你家两代人的忠心事上,所以给你的妹妹寻摸了一桩好婚事。”
  年羹尧摸不着头脑,康熙看他疑惑不解,笑道:“雍亲王恭谨沉稳,就将你的二妹嫁与他作侧福晋,朕想想啊,你妹妹今年是十二,那就后年再入府,你专心到四川办差,后年朕召你回京,让你送你妹妹出嫁。”
  年羹尧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微臣必鞠躬尽瘁,以谢皇上恩德。”
  康熙满意地笑了,虽然年羹尧的祖父不过一个进士,没能有什么建树,但是年遐龄和年羹尧都不错,让他们与皇室结门亲,就算是酬功了。就是毕竟他家祖上是纯粹的汉人,指给宗室做嫡福晋有些不合适,做胤禛的侧福晋刚刚好。满汉一家亲嘛,还是有必要和这些汉族士绅通婚的。
  年羹尧之前一直在京城为官,他在内城是有宅子的,等他回到家,妻子爱新觉罗氏立马迎了上去。年羹尧的原配是纳兰性德的女儿,生下了长子年熙,五年前因病逝世,再娶的爱新觉罗氏是辅国公的女儿,她的祖上是多尔衮的兄长阿济格。
  听年羹尧说了赐婚之事,爱新觉罗氏皱眉:“皇上是不是敲打我们?生气我们没去雍亲王府磕头?”
  年羹尧拧眉思索,他不满意这桩婚事,但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如今皇子们是在夺嫡,可现如今,年家好像和两个皇子都扯上了密切的关系,他父亲曾经是封疆大吏不错,但是这是满人的江山,他们家很渴望和满洲勋贵搭上关系,因此对于纳兰明珠的招揽欣然答应,父亲特别高兴他能娶明珠的孙女儿,那个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直郡王和太子之争,但是他们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
  爱新觉罗氏烦躁地靠到椅子里,她家里也是亲近八贝勒的,甚至她会嫁给年羹尧就是明珠牵线搭桥,因此她对年熙一贯很好,这个是她阿玛在明珠跟前儿许诺过的。偏偏四贝勒成了亲王,年家成了他的旗下人口,他们也打听过,但是这个是皇上亲自圈的,根本没办法,这也就罢了,小姑子还要到雍亲王府当侧福晋,这可真够荒唐!
  见年羹尧一直不吭声,爱新觉罗氏有些恼了:“这该怎么办,你要说个分明啊!就算你之后要到四川去,过些日子敦郡王府肯定要办乔迁宴,我得见雍亲王妃,我是搭话还是不搭话呢?”
  年羹尧皱眉:“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很快就是四川巡抚,难道他们还敢逼着我效忠雍亲王?”
  爱新觉罗氏冷笑:“我可警告你,不要玩这些小伎俩,我要么就捧着雍亲王妃,要么就干脆不搭理她,你想两边讨好,你也得看揆叙答应不答应!更别说雍亲王了,他们两口子不是那好哄的人,雍亲王妃根本不可能看我态度暧昧就拉拢我,你小心搞得里外不是人。”
  年羹尧也怒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就不说我,你娘家是个什么态度你不清楚?难道要我因为二妹直接投靠雍亲王吗?什么侧福晋?说得再好听也就是个妾,雍亲王妃膝下两子,她会容许二妹摆谱吗?”
  爱新觉罗氏张了张嘴,年羹尧打断她:“你要说什么我懂,侧福晋是不一样没错儿,但你得看那嫡福晋是个什么样人,你们女人那些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二妹这侧福晋就不可能比得上人家五爷的侧福晋!这个不得考虑吗?”
  年羹尧平静了一会儿,爱新觉罗氏也放缓了声音:“您说的都是事实,但皇上就赐婚了,您之前远离雍亲王还勉强说得过去,但这个再不表示,那就是明摆着不想亲近了。”
  年羹尧淡淡道:“就先这样,你不是要去敦郡王府吗?那就如你所说不要搭理雍亲王妃。”
  爱新觉罗氏抿唇:“那二妹?”
  年羹尧声音平淡:“她是她,年熙是年熙,我注定是两边都不讨好,就先走着瞧,如今的踌躇还能说成是忠心旧主,真要等到亲近了雍亲王,八贝勒反而得势,那才叫再没退路。二妹去当侧福晋挺好,这也是个门路,皇上确实是赐了我一个选择。”
  爱新觉罗氏叹了口气:“既然您决定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回老宅将此事说与公公和二妹?”
  年羹尧抿唇:“你回去说吧,我还有差事要忙就不去了,其实也用不着,皇上和我提过后,下午就放出消息了,父亲能知道。”
  爱新觉罗氏迟疑道:“您不与父亲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