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纳税大户 第127节
作者:
漫愈 更新:2024-05-14 09:17 字数:4154
果然,正月二十七,从崔先生开始着手此事不过二十日,毛线便做出些样子了。
“就这样?然后还要怎么做?怎么把它变成衣裳?”崔先生双手提着一条毛线过来问道。
玉格笑道:“接下来能做的也多着呢,比如,给它染成各种各样的颜色,然后团成一个毛线球,至于怎么编成衣裳,嗯,你先看着人把各样颜色都染出一些来,再拨五个心灵手巧的绣娘给我,我和她们一起研究研究。”
研究研究?崔先生瞪眼,现研究吗?
玉格笑道:“你放心,我至少有一种办法,只是觉得不够好而已。”
好吧, 第二日,崔先生就安排了五个绣娘过来听玉格的吩咐。
看着原本普通的毛线在玉格的手中慢慢结成松软又厚实的一块儿,五个绣娘愕然的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玉格示意五个绣娘拿起毛线针,笑着道:“我只会这一种针法,我先教给你们,你们再研究研究,我相信你们必定能想出更多更好看的针法来。”
五个绣娘合上嘴,脸上带出些少女的脸红欣喜。
虽然她们都是二十来岁,已经成亲生子的绣娘了,但被玉格这样夸着,不知怎么的,就从心底生出股若情窦初开的羞怯欢喜。
“七爷放心,我们会好好学,好好研究的。”一个年纪最长的绣娘强撑着回道。
玉格笑着点点头,“嗯,我相信你们。”
完了,撑不住了,绣娘低下头去,脸颊通红成一片。
平针对于技艺精湛的绣娘们来说实在简单,玉格前前后后不过只花了一刻钟,五位绣娘就都学会了。
玉格教完后便出了屋子,她还要去看看毛呢布的进展。
玉格跨出门后,屋子里头的五个绣娘齐齐停下动作、放下毛线,缓了好一会儿,一个年纪最小的绣娘伸手捂住脸,给脸颊降温,眼里带着些梦幻的痴迷,压着激动低声惊呼,“七爷真的好温柔啊!”
其余绣娘齐齐点头,“还好看!”
年纪最小的绣娘双手转而又捂住胸口,低声呼道:“我娘和我说话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好了,你别发痴了,”年纪最长的绣娘缓过劲儿来,好笑的制止道:“你可都是已经成亲的人了,七爷比你还小好几岁呢。”
小绣娘吃吃的笑道:“我又没说错,就是当着我家那口子的面,我也敢这么说,他和七爷比是差远了。”
“难不成他还敢给我立规矩,咱们可不是外头的寻常女子,咱们可都是七爷的人。”小绣娘挑眉叉腰而笑道,话里带出满满的骄傲。
“瞧把你能耐坏了。”年纪最长的绣娘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没有否认她的话,她们这些个在七爷手底下当差做事的人,确实不是外头的人能比的,不说每月丰厚的工钱,每日有食堂吃,每季有工服穿,可以住在雇工院里,逢年过节还有节礼,就是往后儿孙不孝顺,她们都不愁人养老。
这些里头,单拿一条出来,就能比下去外头多少男子。
她们有依持,无论在娘家还是婆家,都能挺直腰板说话。
尤其这次崔先生点过来的五个绣娘,皆是二十来岁便做到一等绣娘的人,是庄子上一众绣娘里的佼佼者,自然更有底气。
“好了,干活吧,咱们可不能给七爷丢脸,你瞧瞧这个,我觉得其实和打络子差不多,确实能玩出许多花样来,咱们一样一样的试,先把试出来的都记下来,再排出个难易度,再让崔先生派人来记下画下,七爷可说了,这编织册子是要映出一万本来,发到全天下的。”
她们也要出书了,还要发往全天下!
巨大的成就感和荣誉感,叫五个绣娘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平缓好心情后,便干劲十足的忙活开来。
这边,五个绣娘极有积极性,且有组织和纪律的在保密的情况下研究针法,出了工作间,就是自家爹娘都不能看出半分端倪来,只知道她们接了新活儿。
这在庄子上是常有的事,毕竟红福记的新品在未发布之前,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但整体的工作环境又是宽松的,以保证绣娘和雇工们敢于大胆的尝试和创造。
但另一边,崔先生却是慌慌张张的跑来寻玉格,脸上的失色连二哈都瞧得出来。
二哈冲着他汪汪直叫,边叫边战略性的往后退,它又犯什么错被人发现了?
“怎么了?”玉格听到二哈的声音,走出来查看情况。
崔先生双手紧紧的拢在袖筒里,重重的咽了口口水,“七爷,我们进去说话。”
玉格点了点头,转身往里走,边走边蹙眉想了想,想不到最近能有什么事情叫崔先生露出如此神色。
崔先生坐定后,身子微微前倾,将藏在袖筒里的一块布递到玉格面前,低声道:“七爷,这就是毛呢布?”
玉格伸手接过,只是试验所用,所以没有挑什么特别好的羊毛,颜色也有些杂乱,不过确实是毛呢布了。
“嗯。”玉格笑着微微点头。
崔先生却是深吸一口气,低声咆哮道:“这分明是猩猩毡!”
崔先生语调急促的道:“这分明是猩猩毡,除了颜色不一样,这就是猩猩毡,只要染成红色,它就和猩猩毡一模一样,这不是毛呢布,这是大红猩猩毡!”
玉格不能理解崔先生带着些癫狂的激动,微微一点头道:“我知道。”
“你知道?”崔先生险些没厥过去。
玉格笑道:“一说大红猩猩毡是猩猩的血染成的,还有一种说法是认为这是猩猩毛或类似的东西制成的毛毡,常用来做斗篷,也用来做门帘,宫里头冬日就会挂上猩猩毡做的帘子幔子用来保暖。”1
“还有一种稍单薄些的,叫羽毛缎,挺括光亮,不会像寻常织物一样吸收雨水,而是可以像雨衣一样抖落水渍,和鸟羽极其相似,所以一直被误以为是羽毛制作的,但其实也是羊毛做的。”1
崔先生稍稍冷静了些,拉开距离坐正,“所以七爷也知道它只一尺便价值一两二钱银子?”
玉格摇头道:“我只知道它不便宜,倒是不知道它具体多少银子。”
崔先生深深的吸一口气,“那七爷也不知道,这个猩猩毡和羽毛缎都是西方国家进贡给朝廷的面料?”
玉格却又点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
所以她才想着把它们做出来。
崔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玉格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崔先生从没有这样失态过,过了癫狂咆哮的发泄后,眼底脸上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和一丝藏得极深的恐惧。
他如此情状,倒真正把玉格也吓着了,“究竟怎么了?”
崔先生沉声道:“从前这样的面料都是外邦进贡,或是外商卖进来的,价格不菲,这回咱们自个儿真正做了,才知道这本钱比起这售价,差了得有一百倍。”
“七爷,一百倍,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玉格愣了愣,意味着利润极大,意味着羊毛的价格会疯涨,意味着养羊的经济效益也会疯狂高涨,意味着趋利避害,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牧羊……
崔先生沉声道:“七爷,土地就那么多,养了羊可就没办法种粮食了!清初跑马圈地,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玉格心里狠狠一惊,她想起来了,和清朝跑马圈地残忍程度不相上下的事情还有一件,便是英国的羊吃人事件,英国靠此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累积,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一段时期的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对,羊吃人羊吃人,和羊毛相关的,可不就是纺织业吗。
玉格霎时后怕得冒出一身冷汗。
她险些在跑马圈地后,又把羊吃人带到这个国度!
崔先生见她已经想到了,接着道:“我已经让静远把那处看管起来,从现在开始许进不许出,只是这事儿爷得赶紧拿个章程出来,总不能关人一辈子。”
玉格稳了稳心神,先是道:“先生做的对。”
只是要怎么处理此事呢。
玉格的心里还是有点乱。
“瞒是不可能永远瞒住的,纵然他们现在因为身份的缘故没见过摸过猩猩毡,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在近处看见了,这事儿瞒不住。”
崔先生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先生,”玉格同崔先生说了实话,“其实我让人做这毛呢,除了因为它价格贵外,更是因为它都是从外邦买进,花了咱们、从一个大整体来看,花了咱们不少银子,所以我才、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处。”
玉格一手握拳,懊恼的敲了敲额头。
崔先生道:“我自然知道七爷的本心是好的,不看别的,只看毛线一物便知,只是,唉,谁能想到这中间有这样大的利,你说他们起的那些名字,唉,这不是害人吗!”
“这么大的利……”玉格道:“要是把这利拉下来呢?”
崔先生道:“七爷是想便宜出售?”
崔先生刚说完,立马又摇头道:“不好,七爷有没有想过,有那个人脉本钱做猩猩毡买卖的都是什么人,七爷这一出手,就把猩猩毡的价格打到尘埃里,这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玉格的眉头皱得更紧,崔先生所言很是,一群百亿富翁若是因为某人资产缩水了一百倍,确实很难想象他们会做出怎么样的报复。
“但这事儿是藏不住的,咱们最近在忙什么,用了什么,都不是秘密。”
除非他们现去哪一处拉一大堆的猩猩和鸟来,可这也太不实际了。
瞒,瞒不住;正常卖,这中间的利又必然导致,不是今年,也会在之后慢慢的发展形成羊吃人现象,百分之一百的利,足够人践踏一切法律了,而清廷官员的品行,根本不用考验。2
低卖,又会把她自个儿陷入险境。
怎么办。
二月初一,在宫中忙着筹备万寿庆典,在康熙即将要启程巡幸京畿的前夕,众侍卫、众内侍和众碰巧在今日有事儿进宫的大臣们,有幸看见了能叫人惊掉下巴的一幕。
那位玉格玉大人,御前一等侍卫兼户部郎中,皇上面前新晋的大红人,竟然一路流着眼泪哭嚎着朝乾清宫奔进。
“皇上救命啊~救命啊皇上~”
声音百转千回,惊飞了紫禁城里的一众飞鸟,也惊掉了一众大臣的眼珠。
第143章 、升官了
谁这么不长眼,眼瞅着她圣眷正浓的时候和她过不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得到消息的四阿哥、八阿哥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最近都忙,康熙的六十大寿十分隆重,几乎是从正月初一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所以除了礼部外,管着银子的两处,户部和内务府也都忙得很。
“去打听打听。”两人皆对底下的人下达了差不多的吩咐。
此时他们都想着,等打听清楚了,他们或许可以帮帮忙。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其实康熙也纳闷,听到玉格这样不顾体面的进宫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追究她在宫中失仪,而是奇怪谁会欺负这么个散财童子。
然而结果……
玉格重重的一叩头,两只眼睛湿漉漉的闪着晶莹的泪花,“回皇上的话,奴才自个儿要把自个儿害死了,皇上救命啊,救命啊皇上~”
康熙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散得干干净净,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把她说的话做的事深想,那都是浪费表情!
“朕看你迟早有一日也要把你自个儿害死,”康熙先是口气不好的骂了一句,骂完后又瞥着玉格抬了抬下巴,“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玉格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却没有立马就说,而是迟疑的看了看屋子里站着的内侍。
康熙皱起眉,“什么事儿叫你这样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