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为什么？
  坐直了身体的高牧翘首以盼，双眼落在王乾德的身上，探索不停。
  “我到点了，明年退休。”
  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教书育人，突然告诉他终点站到了，一时半会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啊，这么快吗？看不出来啊！年轻力壮的。”
  王乾德的个人养生应该还不错，也确实像高牧说的那样，纯看是看不出来他已经要卡点退位了。
  “年轻力壮的那是你。”忧伤的心情因为高牧的调侃缓解不少，“不过工作了这么多年，退休了也正好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旅旅游啊，种种花什么的，要是能……哎……”
  高牧无语了，怎么还对着自己唉声叹气的。
  “像您这样的，退休以后学校应该会返聘吧?”
  试探性的问道。
  “有是有，不过我拒绝了。退了就好好退，安心的过退休生活。”
  心口不一，大约就是这样。
  返聘是真，他拒绝也是真，但这个理由未必真。
  “拒绝了吗？太好了。”
  啪的一声，高牧突然兴奋的拍这手跳了起来，激动的很，激动的莫名其妙，激动的李秘书一脸诧异，激动的王乾德脸色也不是很好。
  谈到退休他已经很不舒服了，拒绝返聘虽然是他自己的想法，但还没有最终决定，高牧如此的反应又是什么意思？
  还太好了，太刺激人了吧？
  李秘书也是十分的不解，他和高牧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也知道他的隐藏身份，更清楚他做事的稳重。
  可今天如此的行为，是在让他不解。
  高牧的这一声太好了，这一副一脸兴奋的表情，他是怎么看怎么都是幸灾乐祸。
  王乾德在学校对高牧的照顾不可谓不到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谓不好，就算是人走茶凉感情变淡那也要 真等人退休了啊？
  这不还有大半年时间呢，现在幸灾乐祸就不怕被穿小鞋吗？
  完全无法理解高牧的行为，这一声太好了太讽刺了。
  “怎么，我拒绝了，你很开心？”
  “不不不，别误会。”
  兴奋过头的高牧看到王乾德有些发青的脸色，立马反应了过来，“我说的太好了，不是你们想的太好了。”
  “那你说的太好了是什么样的太好了，说给我听听你的也太好了是怎么样个好法，能让你好的这么开心？”
  一段绕口令般的对话，听的李秘书哭笑不得，突然发觉也许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王乾德或许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在意。
  “我再确认一点，你是真的不准备接受学校的返聘了吗？”
  不放心的高牧再问，继续小心的求证。
  “肯定。”
  王乾德的老脸是青去黑来，当校长这么多年，哪次说话不是一言九鼎，一口唾沫一口钉。
  原来肯定还真的不那么肯定，现在被高牧一逼问，不肯定也要肯定不变了。
  “那你还有其他地方去吗？我指的是到其他单位其他岗位发挥余热？”
  眉心尖的笑意就快隐藏不住了，很是期待王乾德接下来的回答。
  “不去了，除了旅游种花哪里都不去。”
  气的没有的胡须都虚拟的抖动，怎么的，要把自己逼入绝境，要切断自己所有的可能退路吗？
  “ok，那就确实是太好了。哈哈哈……”
  不但重复的再说一次太好了，还笑的肆无忌惮。
  “小子……”
  这笑声，差点没让王乾德从魔都大的校长变成王菲菲的父亲，真想换个身份教训一番。
  “校长不急不急，你缓口气，听我慢慢说。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担心王乾德被自己气出病，高牧也是赶紧收住笑声，第一时间解释。
  “校长你先喝口水压压。”李秘书更是赶紧上前，轻轻的拍着王乾德的后背，端起茶杯给他，然后又转头看着高牧道，“你就不要转圈子了，到底是什么快说啊？”
  “这……”
  倒还真的不是高牧不说，而是他说的这件事情过于重要，法不传六耳，话不说三人，犹豫的眼神落在了李秘书的身上。
  嘚，感受带高牧的眼神，李秘书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感情是觉得自己多余。
  “我……”
  “你不用出去。”王乾德抢在李秘书开口之前说道，他也看明白了高牧的犹豫是什么，“李秘书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让他听到的。”
  首先王乾德的为人性格就是明明白白，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背后说，其二李秘书跟着他这么多年，为人品性早已清楚，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
  换个角度，李秘书和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根绳上的蚂蚱，是可以听的人。
  激动啊！
  李秘书没想到王乾德会当着高牧的面这么给他面子，得主如此，三生有幸也！
  “谢谢校长的信任，不过，高牧应该是有重要的话和你说，我不方便在这里。刚好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感激归感激，但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能当王乾德这么多年的秘书，眼力肯定不会差，脑子逻辑肯定是时刻保持清晰。
  “等一下。”高牧拦住准备离开的李秘书，王乾德竟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开玩笑，很认真的看着对方。
  “你问！”
  李秘书停下脚步，双手平整的放在身侧，看上去一身轻松。
  “好，我想知道加入校长去了别的地方，你愿意继续跟着他吗?”
  说的依然不是很清楚，但大致的意思还是有的。
  “怎么可能，李秘书还年青，在体制内有大把的机会，跟着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干嘛？能干嘛？”
  不等李秘书回答，王乾德已经替他拒绝了高牧提问。
  自己的人自己清楚，李秘书跟了他这么多年，在他退之前他肯定会给他一个更好的安排，而且有了这么多年的历练，他相信李秘书能在体制内有很好的发展。
  银饭碗可比外面的陶瓷碗要结识多了，前途一片光明，怎么可能再跟在着他。
  瞎胡闹！
  “你的意思是校长去别的地方？返聘，还是换个地方?”
  和王乾德的想法不一样，李秘书有不一样的感触。
  “换地方，而且还是跳出体制外从头开始。”
  再透露一点。
  “不会是去你的公司吧？”
  狐疑的和王乾德对视一眼，难不成高牧想把他们两人挖到自己的牧马人去。
  可他们都是搞教育的，玩文化学术可以，做企业管理之内的可不是他们的专业和特长。
  别扭！
  “是，也不是。”
  模棱两可！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就不能一次说明白？”
  无奈之极，竟然在他们两个语言工作者面前玩起了语言游戏。
  “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现在的问题。”
  很干脆，等价交换，有来才有往。
  “这……”
  犹豫肯定在所难免，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要他干脆的回答确实很难。
  眉心纠结，李秘书陷入了思考的囚徒困境，办公室也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在这份安静中，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在变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是几秒还是几分，然而李秘书依然没有做出选择，话在喉咙口难开。
  于是下意识的的看向王乾德，这是他在工作中遇到了困难养成的潜意识习惯，都会不自觉得看向王乾德，向他求救。
  可，这是什么情况？
  笑意！
  李秘书难以置信的瞪大了一点眼睛，他发现王乾德竟然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这笑和之前的出口帮他拒绝，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
  轰咵嚓，一道闪电凭空跳出，刺入李秘书的脑海。
  跟在王乾德身边这么多年的默契，这一刻被闪电勾带着全部闪现了出来。
  恍然大悟！
  于是，下一秒，李秘书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愿意，校长去哪我就去哪，这一辈子跟定校长了。”
  “真的？”
  “真的。”
  “离开体制也愿意？”
  “没问题，我相信校长，也相信你。”
  体制就是一道墙，墙外的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城，城里的人却未必非要留在城内。
  一枝花开两头香，各有各的好，看自己如何取舍。
  “ok！”
  高牧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只是一句口头的承诺，李秘书只要脸皮够厚，随时可以推翻可以不承认。
  但对高牧来说，有这句话此时就已经足够了。
  王乾德满意的收回略微上翘的嘴角，脸上的笑意隐藏不再，端起茶杯轻轻的咪上了一口。
  朕心甚慰！
  虽然他之前替李秘书拒绝了，但是能听到李秘书自己做出这样的回答，他还是很高兴的，也算是他没有看错人。
  别看他之前对高牧的话不接受，还反驳，但以他对高牧的认知，深深的清楚高牧不会无的放矢，说出来的东西肯定会让他惊喜的。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就没必要再藏着掩着了。”
  大家一起演戏，也很累的。
  “我想自己出资成立一所学校，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