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儿带女去逃荒 第53节
作者:
叶流金 更新:2024-05-14 11:25 字数:4121
原本沉重的气氛被宋阳一句话打破,就连宋王氏也撑不住笑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云初也不希望大家都这么伤心,顺势说道:“好啊,咱们现在就打开看看,这攒盒里面都装了什么?”
? 第063章 吃席
云初还抱着全哥呢, 宋王氏当然不能让她动手,便把安安递给宋白氏抱着,自己小心地揭开了盒盖。
“嚯, 这盒子做得又结实又精巧,只怕只这大盒子也能值一两银子了!”宋王氏见了攒盒里头的样子, 不由得啧啧称赞。
随着宋王氏将各色菜肴一件件拿出来, 大家都看见了攒盒的真面目。
这大攒盒足有两尺多高,分了整整六层, 里面又放了花瓣形的白瓷攒盘,放上各种精美的食物, 十分好看。
只见九热菜分别是红烧肉, 五香鸡,卤鸭子,糖醋鱼,烧鹅, 小酥肉,炸豆腐, 焖香菇, 炒时鲜。
九凉菜则是红油鹅掌, 酱鸭头,糟凤爪,小炸鱼等物,居然还有一份盐水虾。
这个年代运输极不方便,能有虾吃属实不易。
四色汤是两热两凉,两咸两甜, 再挑剔口味的吃客也能找到适合的汤品。
至于糕点, 果子, 零嘴等物,更是琳琅满目,几乎都是宋白氏等人见都没见过的。
这桌子太小,几个热菜凉菜拿出来就摆不下了,云初看了看就让宋王氏别再往外拿了,直接带回车马店去大家一起吃。
她们带着五个孩子,再拎着攒盒就有些不方便,宋王氏便叫宋白氏出去叫人,很快宋白氏就把宋贵给找来了。
于是女人们或抱或领着孩子,宋贵提了个大攒盒走在一旁,一行人回了车马店。
此刻外头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其他人也都接连回来了。
进了房间,大家看到桌子摆着满满的几十个盘子,都十分惊讶。
宋王氏笑道:“这都是云儿买的,请咱家吃席呢!”
“吃席!?”宋大庄一脸茫然,“今天是啥日子啊,就吃席?”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逢年过节或是红白喜事这样的日子才能吃席。
宋周氏和宋柳氏等人看着这么多精致吃食,看哪个都喜欢。
“这是啥点心啊?红绿黄粉的这么多颜色,可真好看!”
“人家师傅是咋做出来的啊,看这些糕点都跟花似的,我都舍不得吃了!”
就算是是吃席,她们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精巧的席面呀!
云初抿着嘴笑道:“爹,哥哥嫂子们,你们快点儿来吃饭吧,等会儿菜就凉了!”
大家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去洗了手坐在桌旁。
宋王氏算是家里头见过世面的人了,见大家看着满桌子攒盘却不知道如何下嘴,便指着挨个介绍起来。
“这是烧鹅,那是虾,得剥了壳才能吃的……你们也尝尝人家这汤……多吃点儿菜啊,别只顾着看那些糕点!这一桌席面值三两银子呢,你们可得好好品品!”
“三两银子!?”
不出所料,一听说这个价格,大家纷纷发出了惊呼。
这一桌子菜居然这么贵!?
云初笑道:“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正该吃些好吃的,娘就别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了,咱们一家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对对,云儿这话说得是!”宋大庄连连点头,“只要咱一家人都齐全,比啥都强!”
宋刚看着这些精巧的菜肴,再看看云初不过略动了几样便放下了筷子,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越发低下了头。
自从茶花死后,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一家人体谅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也都不约而同地从不提茶花的事,由着他自己慢慢消化。
不过短短的时间,宋刚的心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有时候会想,他为什么要违背全家人的意愿,非要带上茶花?是因为他见不得人受苦吗?
可是在兴陵一路逃难过来,他也见过许多人忍饥挨饿,受了伤甚至奄奄一息,但是心里并没有对茶花那样的怜惜。
或者是因为茶花是他们宋家的亲戚?宋刚仔细一想,也否定了这种想法。茶花虽然跟宋大庄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在此之前却从没见过茶花,茶花对他来说,跟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分别。
那他为什么会救茶花?宋刚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只是觉得她弱小,保护不了自己,就像一只落在水坑里的小猫小狗,他若是见了,也会拉上一把的。
想通了茶花的事,宋刚又开始想云初。
他最初是为什么会喜欢云初的?是不是也是因为怜惜她孤单一人,落难在他家,所以他才会觉得云初可怜,便想要保护云初呢?
可是后来茶花在山匪面前背叛了大家,出卖了云初,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茶花其实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软弱。
后来这一路,他默默地看着云初,越看越是发现云初也根本不是像他之前想象得那么柔弱。
云初面对山匪却依然镇定自若,甚至会当机立断地在粮食中下毒。
即使面对着大家血淋淋的伤口,云初也是面不改色,一双手稳稳地给大家上药包扎。
此刻,看着这一桌子他从没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精致席面,云初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终于意识到,云初和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就在这一刻,宋刚终于丢下了他的少年情怀,看清了现实。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王氏说得没错,云初,的确不是他这种愣头青能肖想的人。
宋刚埋下头,沉默地吃起饭来。
云初并不知道宋刚的心路历程,她正在跟宋王氏和三个嫂子说这些攒盒的事。
“娘和嫂子走了这一上午,也看到这集市的情形了,我听说这几日因为过节,所以出城的人格外多,不过听茶馆小二说,即使不过节,这集市也是很热闹的,所以我想着,如果咱们进不了城,也可以在集市上做些小生意,我买了这攒盒回来,也是想给家里人一点儿启发。”
宋家年轻人多,无论是男人们还是女人们都可以做点儿事,男人们可以做力气活,宋大庄还可以做点儿木匠活计,女人们则可以支个茶水摊,或者卖些小吃。
宋王氏这才知道云初买这个攒盒还有这个用意,顿时眼睛一亮。
“云儿说得有理,现在眼看就是八月份了,地藏节过后就是中秋节,等秋收之后,进城出城的人更多,还有重阳节,寒衣节,腊八,过年……”
只要人多就有生意,这买卖可以做得!
宋大庄吃得高兴,也大声说道:“我和老大去打听过了,这里短工的活计好找,到秋收的时候,一天至少有一百五六十文呢,我和四个儿子都能干活,干上十几天那可是不少钱!”
等秋收结束,他还可以摆个木器小摊,编点儿竹筐,做点儿小凳子,痒痒挠之类的木器卖。
宋家人之前还是庄户人家的思维模式,只以为种地才能有粮食吃,到了冬日就没个赚钱的营生了,如今在集市上逛了半天,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女人们听说男人们能做工赚钱,已经先放了一半的心,再听云初和宋王氏说她们也能做点儿小买卖,都高兴起来。
平日里养家赚钱的都是男人,她们主要是带孩子做家务,现在有了机会,当然都想把握住。
于是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看着攒盒这些样式商量着能卖点儿啥。
虽然她们做不成攒盒里头那种精细吃食,可是反过来一想,这集市上的人有钱,连三两银子一个的攒盒都有人来买,她们做点儿小吃难道还卖不出去?
云初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不禁笑了起来。
昨儿大家见进不了城,都十分茫然,她虽然有银子养得起宋家人,可是却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失去了生活的目标。
人总是要有点儿事情做,才会积极起来。
现在大家都有了希望,生活就更有奔头了。
到了下午,朱长顺和朱王氏让他们二儿子朱庆来找宋家人。
朱庆本不知道宋家人住在哪里,不过这集市不大,就这么一个车马店,宋家人又牵了驴子,所以一打听就找到了。
朱庆见了宋家人,便说起朱家如今的情形。
那马主簿倒是个和气的人,看了他们的路引后并没有难为他们,给他们挨个登记上册,到天快黑的时候朱家村民便和一群逃荒过来的百姓跟着马主簿去了一个叫平村的地方。
这平村离县城约莫十几里地,好处就是临近昌河,吃水并不是问题,只是这里有山,地面不平整,不适合大范围地耕种田地,因此之前并无人居住,这次为了安置灾民,县里才拨了这块地方,专门安顿逃荒而来的百姓。
县里对灾民都有统一的赈济,按人头每人每日发二两口粮,儿童减半,又分了临时搭建的棚子或者帐篷里住,另外县衙还号召大家建房开地,只要跟马主簿那里登记一下就行,县里免费提供种子,新开的田地三年内免租,若是种满五年,开的田地就归自家。若是肯出力建房或者修路,县衙还管每日两顿饭,另加一百文的工钱。
有这些政令帮扶,平村的灾民们干劲十足,朱庆说,他们来得晚,先到的百姓有人靠着短工赚了几吊钱,已经开始建自家房子了,入冬之前就能住上新房子。
而平村也在短短时间内就聚集了上千的村民,俨然成了附近的大村子了。
听说平村那边管吃管住,干活还给工钱,宋家人都很羡慕。
? 第064章 胭脂
不过他们现在也有了赚钱的目标, 便觉得去不了平村也没什么。
朱庆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
因为兴陵大乱,从兴陵跑出来的灾民着实不少, 即使是昌高早早封了城,依然有灾民通过各种方式进了昌高, 就像宋家和朱家这样。
为了安抚流民, 避免兴陵的灾乱再次发生,朝廷已经拨了银两, 下令让兴陵附近的县城负责安置从兴陵跑出来的灾民,所以像宋家人这样没有路引的百姓, 过几日应该也可以安顿下来的。
听说这个消息, 宋家人自然都无比高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
只要朝廷肯管他们,谁愿意颠沛流离?
灾民需要得其实很简单,有吃有住, 能够平安度日就足够了。
朱庆把他爹娘的话带到,还要赶着天黑之前回平村, 便回绝了宋家人留他吃饭的好意, 匆匆要往回赶了。
云初见他不肯吃饭, 赶紧让宋王氏给朱庆带一些午间攒盒剩下的吃食,让他带回去给朱家人解解馋。
平村那里一切都是从头新建,粮食还要县衙统一发放,虽然不至于再饿肚子,可是要吃到菜和肉却也不容易。
朱庆走了十几里地赶来给他们送消息,这个人情他们可要记在心里。
送走了朱庆, 宋王氏看着城门的方向, 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葛家现在咋样了……”
毕竟一路共患难过来的, 宋王氏得知朱家已经无事,便又惦记着葛家了。
宋周氏闻言笑道:“娘,葛家在城里有亲戚,肯定没事儿的。”
葛家人已经顺利进了城,又有亲戚投奔,若无意外,这会儿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
宋王氏听了还是不放心,说道:“那他们咋不来给咱送个信呢?”
平村离着这里十几里地呢,朱家还想着派朱庆来送个消息过来,怎么离得近的葛家反而没消息?
这话宋周氏就不知道咋说了,倒是云初安慰道:“娘,这城里跟城外不一样,出一趟城不容易,再说他们刚到,总要休整几天再说。”
宋王氏听了这话,方才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