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今天过来不是闲聊的，而是想认真地和范有乔谈谈产品。
  所以开门见山，正合他意。
  “意见嘛，我有很多。先从名字开始吧。‘迅音’这个名字，不是不好，内涵很丰富，也贴切，但念起来有些拗口，还可以改个更好的。”
  范有乔并不生气，笑道：“哦，老哥你又有什么提议？”
  “‘迅音’，有着迅速的意思，同时也有讯息的意思。迅速地传达音讯，讯息。你们起这个名字，是蕴含了这一层意思，对吧？”
  范有乔点点头：“恩。”
  “我说个名字，微信。你斟酌一下。”
  范有乔念了两遍，“微信……微信……”
  忽然眼睛一亮，“有意思！信，是通信，信息。微，是微小，短小，也是细微。看到这个名字，就会想到短小、微小，碎片化，非常快捷的信息交流。尤其是有了‘微博’这个产品之后，人们对‘微信’这个名字的接受度会更高。”
  他抬头看着杜采歌，目光里满是激赏，“老哥，作家就是作家，起名的水平比我们高多了。”
  杜采歌没有脸红的习惯，不过还是有点脸上发热。
  “咳咳，继续讨论产品。”
  “恩老哥你说！”范有乔显然更加期待了。他没说到底会不会采用“微信”这个名字。
  杜采歌也没指望这小子能百分之百听劝。
  他扫了一眼阿飒，这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一直显得很冷淡，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其实只想和范有乔一个人交流，因为有些创意上的东西，是非常容易模仿的。
  如果阿飒提前把这创意泄露出去，对腾达网络的这款社交app来说，将会是重大的挫折。
  除非这款app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深入人心，才不怕别人模仿抄袭。
  而现在，这款新生的app还非常脆弱，如果被ll公司等巨无霸知道了这些创意，直接照搬，那这款“迅音”就会胎死腹中了。
  但范有乔对阿飒非常信任的样子，杜采歌也不好说什么。
  斟酌了一会，他说：“我看了你们‘迅音’发布的内测版，也试用了一下。”
  “哦，老哥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杜采歌摇着头说，“这样一款产品，不值得我放弃ll。现在的‘迅音’比ll的移动版会好用一点，但好的这一点点，还说服不了我放弃在ll上的人脉关系。”
  “你要知道，那是我花了好多年形成的人脉，添加的好友。有现实的朋友，有同事，有以前的同学，有网友，有老情人、有网恋对象。虽然现在没联系了，但说不定哪天又想联系了呢？”
  阿飒第一次表现出很明显表情，她撇着嘴，有几分不高兴。
  范有乔用手托着下巴，专注地听着。
  他细长白嫩的手指下意识地划过脸颊、嘴唇，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娆美感。
  “额，老哥说得有道理。那你对此有什么建议？”他当然不会去无聊地关注杜采歌说的“老情人、网恋对象”，因为很明显杜采歌只是在替普通用户举例。
  对于很多普通用户来说，确实是有这样的刚需。
  而且，大部分用户，仅仅是因为怕麻烦，都不想换一款社交软件，这是那些败给ll的互联网巨头们已经好几次证明了的。
  如何争取到新的注册用户，并且将他们留下来，这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所以范有乔才下决心来做这件事。
  因为他从中看到了机会。
  别人做不到，很难做的事，如果我做到了，你们就很难模仿。这是他的思路。
  发展新的注册用户不难，只要烧钱就行。
  可是怎么将他们留下？
  那就必须有好的互动体验，有不可替代的功能。
  “先不说建议，”杜采歌道，“我问你，现在你有一个ll账号，你平时可以登陆ll，和你的同事、朋友、老情人、网恋对象聊天，和你几千公里外的父母进行语音通话。”
  “同时，你的ll账号可以一键登陆你喜欢玩的游戏，登陆你常去的论坛和贴吧，登陆微光微博，登陆远光视频网。”
  “你在论坛和贴吧、微博上、游戏里遇到了聊得来的人，可以很轻松地将她添加为ll好友。于是你的ll好友名单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那么你告诉我，我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你放弃ll，用另一款社交app重头开启自己的人脉？”
  范有乔想了想，手指摸了摸嘴唇，“这很难，我也思考过。颜总有一句话说得让我深思，她说做社交，到最后发现其实是做生态。所以首先，我得让我的社交app有一些不可替代的，非常方便好用的功能。”
  “其次，我需要迅速地找到合作伙伴，让我的app和最火的游戏，人气最旺的论坛和微博，视频网站关联起来。”
  “最后，最好是有一个办法，让我的社交app能将所有的ll好友迁移过来。当然，我知道这不现实，”说到这，范有乔一脸苦笑，“哪怕我出10个亿，ll都不会卖这些数据吧。”
  “不，你错了。”杜采歌含笑说。
  “额？”
  “100亿都不会卖。ll的价值，有一半就在他的这些数据上。”
  “恩，我知道。”
  范有乔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抬头看着杜采歌：“老哥，我在做‘微信’之前，就已经知道这很难做了。但是哪怕再大的困难，我既然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就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不过老哥，颜总说，你能让我少走很多弯路。能少走弯路我当然乐意啊！所以老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好建议都说出来吧，你也是公司股东，我努力拼搏也是在为你赚钱不是？”
  他刻意用“微信”来替代“迅音”，就是在表示，他会认真考虑杜采歌的每一个建议，几乎全盘接纳。
  杜采歌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我就提几点小建议吧。如果你采纳了，或者至少采纳一部分了，后面我还会有更多建议。如果你没采纳，那也没关系，我们还是朋友，求同存异嘛。”
  “恩，老哥你说。”范有乔笑得很欢。
  “首先，三个词。轻便，简洁，美观。”杜采歌说了短短一句就停下，让范有乔思考。
  范有乔若有所思。
  而阿飒也第一次露出思索的表情。
  过了一会，范有乔轻轻摇头，带着点苦笑：“老哥你不说的话，我们还真就走进误区了。总想要功能多，全面，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杜采歌笑了笑：“所以你现在觉得轻便、简洁很重要？”
  “是的，”范有乔坦诚，“我想到了‘微信’这个名字，微，本来就带有精简的含义在里面。”
  “又想到微博，为什么微博能轻松打败传统博客？现代这么快的生活节奏，人们不需要大而全，而需要简而微。”
  “是的，老哥你说得很对，我们回去就马上动工，优化产品，以‘轻便、简洁和美观’作为产品新的标准。”
  杜采歌的心情有一点异样。
  之前他觉得，范有乔年少有为，大学还没毕业就赚到了很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这孩子应该正是得志轻狂的时候，估计会很难听得进别人的意见。
  所以他才对投资腾达网络非常犹豫。
  可现在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范有乔原来这么虚心，听得进劝的。
  放在古代，范有乔至少就有了一部分和刘邦、李世民相似的素质。
  能容人。
  能纳谏。
  有着这样的特质，范有乔绝对有机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企业掌舵人。
  杜采歌迅速收拾心情，也迅速收起之前因为范有乔太年轻而产生的一丝轻视，慎重地说：“这样的话，我的第二个建议：扩充和优化团队。”
  “之前你们小打小闹，几个朋友做一款app，确实是足够了。可既然你的目标是取代ll，成为社交领域的霸主，那么一个几百人的技术团队就是非常必要的。”
  “加上营销、售后、质保、商务、法务等团队，公司至少要扩充到几千人的规模。当然不是现在，但现在已经开始要重新规划公司框架，划分管理层的职权了。这方面我不太懂，你可以多向颜总请教。”
  范有乔拍了一下大腿：“没错，老哥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个确实要提上日程了。”
  他大笑起来：“今天来和老哥你见面还真是无比正确。如果没和你聊这一番，我们的腾达网络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那么关于产品本身，老哥还有什么可以指教的吗？”
  杜采歌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其实范有乔已经开始思考团队优化和扩充的事了。甚至思路都和杜采歌差不多，所以就不用杜采歌多说。
  范有乔最关心的，还是和产品有关的问题。
  杜采歌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语音对讲。”
  没等范有乔说话，他紧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扫一扫，二维码。”
  “更丰富的添加朋友的方式。”这是第三根手指。
  然后是第四。“移动支付。”
  “朋友圈。”第五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