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礼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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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度 更新:2024-05-14 12:37 字数:4213
紧接着便听到了外面小厮的敲门声,“老板,有人找。”
“说我不在。”秦瑶的目光始终落在卢以清身上。
卢以清有些意外,笑着说:“秦老板倒也不用给我如此大的面子。”
“是吗?”秦瑶没有藏着,“若只是丞相夫人来了,恐怕秦瑶也不会如此。”
“哦?”卢以清眼睛又睁大了些,“秦老板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夫人聪慧,想必早就知道我知道了。”秦瑶不论尊卑,先端起喝了一口茶水。
周禾拦住想要开口的念念。
唯有卢以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夫人不妨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秦瑶问。
“第一次见到秦老板的时候。”卢以清答。
秦瑶有些意外,那一日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
“不止如此,若是我没想错,那日秦老板还帮着丞相从这里出去。”卢以清又道。
秦瑶心中惊奇,但又想,或许是这两口子已经在府上说清楚了。
“我说的应该没错。”卢以清见秦瑶这般反应,便道。
“不愧是丞相夫人。”秦瑶道。
两人正说着,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秦瑶没再忍着,便道:“告诉外面的人,我在陪着柳相夫人,问问他能否等得?”
秦瑶说完,瞧了卢以清一眼。对方气定神闲的饮着茶水,目光时不时落在外面的路上。
“夫人是在等谁?”秦瑶问。
卢以清想到自己在等的人,又觉得心口堵着,便道:“不说这个。”
“那……我同夫人说说我的事。”秦瑶试探着道。
“正有兴致。”卢以清一直很好奇像秦瑶这样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在长安城接手岳西楼这样大的酒楼的。
秦瑶瞧了一眼站着的两个人。
“坐下听。”卢以清没有看向二人。
秦瑶的目光又落在卢以清身上,有些好奇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意思的,她甚至没有告诉丞相夫人,自己究竟是想要这二人坐下还是想要他们出去。
“快说吧老板。”卢以清又倒上了两杯茶水。
“我要离开这里了。”秦瑶忽然道。
卢以清的手停在空中,分明与秦瑶认识的并不算久,可为何听到她这话,有些空落落的。
“我不是来听老板要走的事的。”卢以清道。似乎这样说,她便可以听到秦瑶风生水起的发家史,而不是这让人有些惋惜的结局。
秦瑶勾起嘴角,“看来是我将最后的结果说的有些早了。”
“岳西楼的发家史不知夫人是否清楚。”
卢以清点了点头,“这个还是清楚的。”
“后来岳西楼成了长安城唯一的酒楼,紧接着无数的人争相效仿,其中不乏一些达官贵人,夫人也知道,在大雍,商人的孩子是不能为官的。所以贵人们只敢私下做手脚,没人敢摆在明面上。那一年我的父亲从江南地区过来,一眼便瞧见了岳西楼,可他即便是有再多的钱,在长安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是瞧不上眼的。父亲便在长安做了个小生意,结果做着做着,便和户部有了关系。”说到这里,秦瑶抬眼看了眼卢以清,见对方对这事儿似乎并不反感,接着说:“户部的人盯上了岳西楼,他们只缺一个人手。我父亲思量着只有我一个女儿,本就不能科考,便开始和户部合作。”
听到这里卢以清端起茶杯的手又落了回去,若是她没记错,多年前,户部被洗了一次牌。
“只是后来,我还是有了个弟弟。”秦瑶笑着说:“死了,死在了我庶母手中,对了,那个弟弟便是庶母自己的孩子。”
卢以清不能平静了,这次是已经要送到口中的茶水又被她放在案上,“她、她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父亲说,日后这岳西楼是给我的。”秦瑶道。
子承父业是整个大雍,乃至往前数无数辈都没有改变的事,别说秦瑶的庶母接受不了了,就连卢以清都有些意外。
“好啊!”一旁的周禾忽然拍手。
几人的目光落在周禾身上。
卢以清饶有兴致,“在这种事情上,周禾向来是站在女子一侧的。”
“哦?”这可不像是秦瑶听说过的周禾,“恕在下孤陋寡闻,一直以来只知心狠手辣。”
“咳咳。”周禾有些尴尬咳嗽了两声,“老板接着说。”
秦瑶长叹一声,“为了报复父亲,庶母便在父亲生辰的那日,亲手杀死了弟弟。没什么意外,父亲接受不了这件事,当日也跟着去了。结果夫人定然好似猜不到的,母亲见父亲去了,一口气没喘上来也走了。一夜之间,整个府上就剩下我和庶母两个人。”
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秦瑶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听着话的人,内心如波涛汹涌。
“当时我刚及笄,本来是要说亲的。”说到这里秦瑶有些遗憾,“这一切的根源似乎是源于父亲要将岳西楼给我,但似乎又是因为庶母杀了自己的孩子。总之,江南来的家中老者们没有一个愿意放过庶母。”
“他们难道愿意放弃岳西楼?”卢以清问。
“自然不愿意,但这事儿由不得他们。”秦瑶有些嘲讽道:“他们最初盯上了岳西楼,便想着给我寻个亲事,赶快嫁了。就在这时候户部的人找上了门,夫人想想,即便是江南再大的家族也是不敢在长安城内放肆的。即便是八大氏族的人来了,在长安也会收敛几分。”
“他们哪里见过那样的阵仗,便一把将我推了上去。而我也知道,我要成为傀儡了。”说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秦瑶像个木偶一般。
“我听说如今的户部经历过一次洗牌。”卢以清道。
秦瑶有些意外她还能知道这些,略微睁大了眼,“倒还不知道夫人知道的这样多。”
“是啊,洗了一次牌,当时的丞相还是卢相。”秦瑶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夫人应该看不出来,我应该年长夫人十多岁。”
“确实瞧不出。”卢以清笑着说。
“哈哈哈,夫人日后就知道了,这女子不成婚不生孩子,自然是要年轻些的。”秦瑶说着喝了一口茶水,她砸吧一下嘴,有些不尽兴,若是酒水就好了。
秦瑶口没有那样干了,便接着说:“户部的人没有将我当做傀儡许久,我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儿,户部被洗牌了,之后我便真的接手了岳西楼。我以为,只要是个人见了我都想欺负,可夫人你知道吗?没有一个人敢来岳西楼找事情。”
秦瑶双眼有些迷糊,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她仅笑了一下,两行泪便夺眶而出。
话说到这里卢以清有些清楚了,所谓背后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了。
“是啊,是卢相。”秦瑶说,“我从不知我能给卢相带来什么,便暗自决定,若是日后卢相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会拼命回报。”她耸了耸肩,“可是不久,卢相一家也出事了。”
卢以清心头一紧,还是有些疼。
“再之后便是柳相了,柳相护着岳西楼,我才一步步在这里扎根了。”秦瑶说完,目光又落在卢以清身上,声音很淡,“夫人命好,但又不好。可在长安的人中,夫人是真的命好。”
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悲哀,人们时常只能靠着自己往前走,而夫人身后永远有人。
“秦老板为何要走呢?”卢以清没有接她的话,反而是更不理解,她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怎么要放弃自己的心血了。
“因为那个才子呀。”秦瑶笑了,如春日迎了满面。
“怪不得秦老板愿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大费周章。”卢以清笑着说。
秦瑶点了点头,“今日本该让夫人见他一面的,只是他也刚出门。”
卢以清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换做旁人或许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家业,但秦瑶或许是瞧见了那个能一直陪着她的人。
“我和他围绕着大雍的制度兜兜转转,他不想继承家业,我也不想。他走了出来,我走不了。”秦瑶又有些失神,她想着,自己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听。
“然后呢?是他先表明的心意还是秦老板?”谁料丞相夫人托着下巴又往前了些,像是要听尽这个故事一般。
“是、是我。”秦瑶说着低下了头。
卢以清登时不知如何说了,她生出一丝念头想要劝秦瑶再谨慎些。听秦瑶的意思那男子也是个有家业的人,万一他中途瞧上了旁的女子,岂不是辜负了秦瑶的一片心意!何止是一片心意,还有秦瑶的钱。
想着想着,卢以清又摇了摇头,自己怎能这般肤浅的看旁人的爱情,说出去倒是离间了两人。
“那……那才子如今多大了?”卢以清试探着问。现在秦瑶的年岁算不得小了,卢以清确实是担心。
“夫人是担心我?”秦瑶爽快久了,倒也不想和卢以清暗着说。
“其实,我是相信你们二人的情谊的!”卢以清马上道,毕竟自己和柳安,或许还没人家感情深。
秦瑶笑着说:“夫人不必慌张,我知道夫人是为了我好,只是,我信他。”
卢以清见秦瑶如此肯定一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没想到连秦瑶这般雷厉风行的女子,也能因为一个人转头就抛弃自己如此大的家业。
“日后这岳西楼要怎么办?”卢以清问。
“岳……”秦瑶忽然往窗外瞧了一眼,“夫人等的人到了。”
卢以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郑淮之刚好从此处路过。卢以清不可思议的看向秦瑶。
对方已经站了起来,“夫人不必好奇。”
……
长安城中的人聪明的,不,亦或是狡黠的让人难以捉摸。
青衣男子一个时辰内听到了无数个意想不到的事,但其中让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关于丞相柳安的事。方才未进门便听见有人对柳相骂的体无完肤,但不多时又来了一桌人,对柳相那是夸上了天。且这两桌各说各的,竟然丝毫没有要争吵的意思。
“长安就是这般景象,若是说从未有过骂名的,还要数前丞相卢征。”店家见他疑惑,便走过来道。
店家也是个随性的人,直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青衣男子道:“我听过卢相的事。”
“是啊。”店家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先是解释道:“这花生算你的哈,卢相是怎么死的大家都知道,只不过这么多年几乎没人觉得卢相真的做了那些事。”
“卢相定然是得罪了人的。”店家小声说。
“对了,你来长安多久了?”店家又问。
“有几个月了。”青衣男子回。
店家蹙眉,“那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住在何处?”
“岳西楼。”
店家将手中的花生米放了回去,心中一紧,能住在岳西楼哪有什么简单的人。他不禁悔恨,方才都是说了些什么话啊!
“店家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青衣男子赶忙解释。
店家扯了扯嘴角,“不过……你若是在岳西楼的话,有没有见过那位才子?”
尚未等青衣男子开口,店家又接着说:“哦,你可能也不知道岳西楼里住着一位才子,一诗震长安,定然是整个大雍都少有的人才!”
青衣男子轻蔑一笑。
“嘿,你还不信了,我可是听说这才子最后是被王尚书带走了,你恐怕是觉得在这里喝酒的人说的似乎都有道理,定然是博学之人,可我告诉你,若你真的见了那才子就会明白,这里都是一群……总是,相差还是很大的。”
“依我看,还不如这里的人。”青衣男子抬手喝下了第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