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225节
作者:
郁雨竹 更新:2024-05-13 22:38 字数:4145
赵含章笑了笑道:“于我和他也没有好处,革掉他,不仅对我好,对他也好。”
不然矛盾积累下来,到后面很可能就会不死不休了。
这不是赵含章愿意看到的。
听见她的回答,赵铭这才舒心了些,颔首道:“你既然有了决断,那就尽早做。”
赵含章点头应下。
还未入夜,营地中间的空地上便来了许多人,都是各军的将军们和队主。
最上面放了一张席位,没人敢上前坐,大家分左右坐下,后面跟着各自的从将。
赵含章一出现,众人便一静,目送她走上前去,站在了那个席位前,赵含章压了压手,众人更加安静了。
她随手抄起一个碗,倒了一碗酒后道:“将士们,这一年,我豫州和大晋一样,经历了艰难的一年,但我们终究挺了过来!”
“我们失去了很多兄弟和姐妹,失去了很多同袍,因为他们,我们今日享受到了暂时的和平,让我们敬他们,敬所有为保护豫州而努力的同袍!”
赵含章将碗中的洒在地上,将士们齐齐举碗,眼眶泛红的同声道:“敬同袍!”
众人将酒洒在地上,赵含章又倒了一碗,抬手道:“逝者已矣,生者该更珍惜当下,方才不辜负他们的托付与期望,来,诸位将士,豫州今日的和平亦有你们一功,我敬诸位!”
她仰头将酒饮尽,军中的酒有点儿烈,赵含章觉得火辣辣的,忍不住大喝一声,“好酒!”
众将士看了心中豪情顿起,也跟着一饮而尽,这一刻,看着站在最上面的赵含章,他们众心归属,终于打心里认同了她。
赵含章被这酒气一激,豪情顿生,干脆拎了一坛酒走下去,一一给他们倒酒,“来来来,我与你们倒酒。”
第378章 发现
骄傲如荀修,在赵含章拎着酒坛子上来时也忍不住端着碗起身。
赵含章给他倒了一碗酒,笑吟吟的道:“听说荀将军收许昌时,只身领着八百将士便杀入城中,在许昌收复上首功!”
荀修自得起来,但对上赵含章还是谦虚了一下,“这也多亏了赵将军将驻守许昌的匈奴人引走,那守城的牙门将是乔晞的手下,乔晞一死,他们人心涣散,又派出大量兵马去追赵将军,我便在后面捡了便宜。”
米策挤上来笑道:“如此说的话,我们谁没捡赵将军的便宜?这豫州半数匈奴军都是赵将军和北宫将军引走的。”
说到这里,众将士才想起来问,“将军,北宫将军呢?”
赵含章惋惜道:“北宫将军思乡心切,已经回西凉去了。”
荀修便打探道:“这次豫州之战,北宫将军算首功吧?”
众将士都竖起了耳朵,虽然现在他们基本不受朝廷控制了,但若能积累军功,被朝廷加封,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赵含章笑着颔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道:“不错,苟将军和北宫将军乃首功,若没有他们二人,我们豫州之困不会那么容易解。”
她用酒碗碰了碰他们的碗,“遥敬北宫将军和苟将军。”
赵含章一饮而尽。
众将士对苟晞和北宫纯的功绩也是打心里服气的,见赵含章已经定了基调,便也举碗道:“遥敬北宫将军和苟将军。”
赵含章与他们笑道:“但诸位将军功劳也不小,我都记着呢,待此间事了,我便和朝廷上书,为诸位将军请封。”
众人目光闪亮,高兴的一一应了下来。
章太守被落在身后,见他们一副赵含章已经是刺史的模样,不由气闷,他一把将碗中的酒喝光,转身就要走。
他下午已经悄悄派人去联络东海王,现在还没消息过来。
赵含章瞥眼看见他转身,立即拎了酒坛子上前,拦住他道:“章太守,将士们正同乐,何故气闷呢?来来来,我来敬你三碗酒。”
她笑哈哈的道:“我今日才知道,这酒可真是好东西,乐中更乐,闷中开怀,实在是良品啊。”
众将士听她这么一说,豪迈的大笑起来道:“将军已得酒中真意!”
坐着喝酒的赵铭翘了翘嘴角,扭头和汲渊道:“她这一点儿倒是像我。”
汲渊一点儿也不想他家主公变成一个酒鬼,但喝酒的确能拉进和将士们的感情,因此他默默地没说话。
傅庭涵没有喝酒,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喝水。
赵含章喝了一圈回来,人还精神得很,她招呼着众人吃饭吃肉,“酒虽美味,但多饮伤身,还是应该多吃肉!来,诸位吃肉!”
大家就快快乐乐的吃起肉来。
被拉着的章太守一时竟不能走脱,更加郁闷了。
赵含章是真心想和章太守说说话的,所以她紧紧地拉着人,还连敬他三碗酒,感谢他的大度和宽容,叹气道:“章太守愿意放下成见,先与我驱逐匈奴,可见太守心里还是装着百姓的,就凭这一点,我就该敬太守。”
说罢,她又给自己和章太守倒了一碗酒。
章太守感动不感动不知道,但身边围着的将军们感动了,荀修叹气道:“赵将军能如此想,可见胸怀更广阔。”
心情才略微好一点儿的章太守心情立即又不好了。
赵含章看着尴尬,她是真心夸章太守的,毕竟她就要把人辞了,唉,人家毕竟在汝阴郡里干了好些年,她一上位就辞了人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想着先把人夸一夸,后续再谈辞退的事气氛也能缓和点儿,谁知道又弄巧成拙了。
赵含章头疼,对于这种事她是真的没有经验呀,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她实际上就是个老师和图书管理员,理论知识再丰富,也没有过实操啊。
话说,她后面把人辞掉,不会发生流血事件吧?
章太守看着是真的很不喜欢她呀。
正头疼,一个士兵小心的避过人群去到汲渊身边,将一封信递给他。
汲渊展开一看,和煦的脸色瞬间冷沉下来。
一旁坐着的傅庭涵不由扭头看去,“怎么了?”
汲渊就把信递给他看。
傅庭涵接过,一目十行的扫过,脸色也有点儿不好。
看了一眼还在一脸纠结头疼拉着章太守要解释的赵含章,他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汲渊一惊,忙道:“大郎君,此事可过后再处理,今晚是……”
傅庭涵却已经走到赵含章身边,拉住她的手扯到一边来道:“不必头疼了。”
“嗯?”
傅庭涵将手中的信递给她,“有人替你做出了决定。”
赵含章已经有些许醉了,闻言接过信笑哈哈的看,她看得扑哧一声笑出来,乐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她把酒坛子一把塞进傅庭涵怀里,上前一把拍住章太守的肩膀,乐道:“章太守,你还想当豫州的刺史啊?”
章太守心一提,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上,面上不动声色的道:“刺史之位现在空悬,只要德才兼备,谁都可取之……”
“但你有德有才吗?”赵含章笑吟吟的看着他道:“你一没有百姓力荐,二无平乱之能,三嘛,整个豫州都知道,苟晞是我付出极大的代价请出山来的,他助我豫州驱除匈奴,我们豫州就算不能投桃报李,也不至于在此时对他落井下石吧?”
赵含章单手甩了甩手中的信,笑嘻嘻的问章太守,“章太守,你说德才二项你占了哪一项呢?”
她虽然是笑着的,但围着她的士兵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对上她冷冽的目光,章太守脊背发寒,就要甩开赵含章离开。
赵含章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别动,”
赵含章压低了声音,轻轻地道:“我如今正生气,可不确保手上有分寸,章太守,你还想留着这只胳膊吗?”
章太守感受到疼痛,顿时一动不敢动了。
荀修等人也听到了,面面相觑起来,于是大家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已经和他们混熟,这一次也立了不少功劳的赵宽被一把推到了前面。
第379章 拜见使君
赵宽被推到前面,有些结巴的问道:“三……使君,这信上写了什么?”
赵含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章太守,“章太守要看看吗?这是东海王给你的回信。”
一旁的傅庭涵代为解释,“章太守以豫州投了东海王,以求豫州刺史之位,东海王答应了,这是正式任命他为豫州刺史的信,上面不仅盖了东海王的印章,还盖了玉玺。”
这说明玉玺在东海王手中,他可代天子行事。
别说,有这封信在,章太守比赵含章还要名正言顺。
章太守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一把扯过赵含章手中的信,不顾她按压在他肩膀上的手,大喜,“我是刺史了!”
他看了赵含章一眼,目光随即扫过荀修等人,脸色一沉道:“怎么,你们是只认何刺史的遗言,不认朝廷调度吗?”
荀修等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确定起来,可他们也不是全都没脑子的,米策忍不住青着脸道:“章太守,你此举才是将豫州架在火上烤,我们站在苟晞这边是因为苟晞助我们驱逐匈奴,我们回报他是天经地义,你这样将我们投给东海王,同样将豫州陷于争斗中,却还陷我们于不义!”
“不错,”荀修也很不高兴,同时不服气,如果章太守都能当刺史,他为何不可,这次军功他也不小的。
赵含章当刺史也就算了,一来,她是何刺史选定的人,他们这些人都算是何刺史的心腹,临终前,何刺史把他们交给了赵含章;二来,这次豫州之困,赵含章功劳最大,所以她当刺史大家还算认,章太守凭什么?
荀修很想大喊一声,如果章太守都可以,那他也可以啊!
不过左右看了看,他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赵含章脸上还带着笑,同时收回了按压着他肩膀的手,认真的回答章太守的问题,“认!豫州是朝廷的豫州,我们怎会不认朝廷调度呢?”
赵含章身后的傅庭涵闭了闭眼,然后将腰上挎着的长剑抽出来交给她。
这是赵长舆给赵含章的剑,后来傅庭涵拿着钢给她重新炼过,但炼出来以后,赵含章却不怎么用,她更多的喜欢用长枪,所以这把剑一直是傅庭涵用着的。
赵含章接过剑,章太守心中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连连后退,身后却被一人挡住,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赵含章都没有废话,直接往他心口插去,章太守没想到她竟连一点反应辩解的时间都不给他,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
众将士也吓了一跳,齐齐往后一退,中间瞬间只剩下几个人,让众人可以一目了然。
站在赵含章身边的傅庭涵,刚给赵含章递完剑,站在章太守身后的是赵驹,他也是被重点嘉奖的一人,他手上还拎着一个酒坛,只用一只手按住章太守的肩膀,不让他往后退……
边上还站着一个一脸懵逼,脸色发白的赵宽。
赵含章身后不知何时还站下来一个孙令蕙,此时中间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了。
赵含章将剑拔出来,没有避开喷溅出来的鲜血,她剑尖往下一斜,血便顺着血槽往下低落,她脸上表情和之前没多少变化,依旧和煦,还带着笑意,“我听朝廷的调度,但新任刺史要是死了,不就可以又换一个了吗?”
章太守还没死绝,他的意识还在,他按住胸口缓缓落在地上,抖着嘴唇看着赵含章,与左右下令道:“来人,来人,杀了赵含章与我报仇……”
跟着章太守来赴宴的蔡参将和乔参将立即抽出剑来,孙令蕙一看,首先抽出自己的剑对准他们,大声喝道:“大胆,这是在豫州军营里,众将士早认了我家女郎做刺史,你们也要跟着章太守造反吗?”